时间;公元XXX9年,四月二十九日,下午五点
天气:晴转多云
地点;湖南省城,芙蓉路某处住宅内
一个右手打着石膏的青年,嘴中叼着一支快燃尽的香烟,失魂落魄的坐在这座三房两厅的住宅客厅沙发上。身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烟灰缸旁摆着一本发黄的书册,书册上还摆着一张皱巴巴的小纸片。青年吸了口烟,吐出几个浑圆的烟圈,神色落魄的口中喃喃说道:“英俊,你到底在哪里?
东子已经在这地方来回逛悠好几天了!自从那天李英俊在医院被那个奇怪的人掳走之后,再无半点音讯!这种突然发生的匪疑所思的事,让东子一时乱了阵脚。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好几遍,明明知道不可能找得到,但在心中还是保留着一丝饶幸。
这时,东子身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信高亢穿透力极强的嗓音响起——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东子将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中摁灭,充耳不闻的继续呆坐着,铃声响了一阵停了下来,打电话的人似乎颇有耐心,几秒钟后铃声又接着响了起来,东子似乎终于反应过来,面无表情的掏出电话。
接通:“喂!”
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入耳中“小东!”语气有点迟疑还带点悲切:“你爸回来了,三天前从上海回来了!”是东子妈。
东子平淡的哦了一句:“他回来就回来吧,妈,你打电话告诉我干吗?”想到这个当年不辞而别的父亲,东子心中感到一阵烦躁正准备挂掉电话。
东子妈接着说道:“这老头也没多长时间了,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见你一面!”
东子心中一惊:“妈,你说什么?”
东子妈在电话中叹了口气:“三个月前,你爸感觉身体不适,就去协和检查,谁料被医院告知患了肝癌,最多还有半年时间。本来配合医生住院治疗的话,还能拖一两年。可这条老倔驴,听说了自己身体状况,第二天就出院了,说什么治也是死不治也是死。在上海呆了段时间,这不,三天前从上海回了湖南。”
东子听了心中一酸;虽说印象中的父亲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自己甚至连父亲的容貌都快记不起来了,但此时突闻此言,心中感到一阵悲凉,再怎么说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现在到了这一地步,就算心中再有什么恨怨与不满都不重要了。
“那他!我!爸现在在哪?东子低声问道。
挂上电话,东子心中若有所失!站起身来,看见茶几上那本泛黄的书籍,迟疑了一下,拿在手中,关好门走了出去。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八百里洞庭烟波浩翰!
此刻湖面映照着月色,恍似仙境!月凉如水,清风抚体。东子行走在素有着鱼米之乡称谓的洞庭湖畔,闷堵的心情稍微感觉到一丝轻松。
湖岸边的垂柳随风轻摆,湖面涟猗微波,银蛇乱舞。不时有鱼儿越出水面,发出一阵哗啦戏水之声!夜色下,三三俩俩的游人轻声细语的踏畔而行。湖面零星散缀着逐舟垂钓的渔船!月光下,湖泊边萤舞虫鸣。
东子心事重重的踏着湖岸上的茵茵绿草顺坡而上,不一会来到湖岸一座屋舍旁,停下了脚步。
这里距离湖泊约八九十米左右,是一处斜坡,地势略高于湖面,从这里回头,迷人的洞庭湖色尽敛眼底。
但此时东子心无赏景之情,迎着那座简陋屋舍径直走去,这是一座一层的平房,红砖青瓦。一共三间,中间那座较高于左右两座偏房,此时中间的屋内正亮着灯光,光线从窗口投射出来,照射在房屋门前一片草地上,房屋周围用半人高的竹篱圈围了一个二三十平方的范围。
东子站在篱笆外,正在犹豫着是否进入。只听吱呀!一声,中间那座房子的门忽然打开了,跟着走出一个人来。月色下看到是一个身材稍胖的妇女。妇女正准备往左边房屋走去,忽然看到站在屋外的东子一愣,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东子心中也感到奇怪,这女人是谁?
这时那妇女说话了,犹豫着问道:“你是!小东吧?”
东子答应了一声问道:“你是!”
妇女说道:“进来再说吧!”说着走上前打开篱笆上的木栓。
东子走了进去,妇女带着他往中间那座房间走去。
女人一边走一边叹了口气:“我是你爸上海的朋友,这次来湖南出差,顺道看看他。”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门前,女人口中轻声说道:“鹤鸣,小东来看你了。”
妇女推开开房门,是一间十几平方的大堂,屋子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与四张板凳。大堂正中墙壁上方悬挂着一副画,看样子年代已久!画以山水为背景,只见在一座葱郁的山脚下,站立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老者右手挚一柄拂尘,正将左手拿的事物交给下首一个弓着腰身的年轻青年手中!画右下角用小楷提着几字:老君授道图。落款名字较怪:个山于康熙十五年!右边墙壁上挂一张鱼网,网下盖着一柄木制船桨。
大堂左边有一道门,门户上方悬挂着一块布帘,妇女掀起布帘将门推开轻声说道:“鹤鸣,小东来看你了。”
门一开,东子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然后一个虚弱的声音激动的答应了一声。走进去,靠门左边摆放着一张形式古朴的红木大床,中央躺着一个形容枯槁,面色腊黄的中年人,此刻中年人身上盖着一床绣花鸳鸯锦被,正睁着一双浑浊的双眼往门口张望,看到走进来的东子,脸上表情不禁一呆!
妇人走到床头,扶着中年人吃力的坐起身来。这人脸颊清瘦,鼻梁笔挺,五官看上去与东子颇有些神似。
看到躺在床上的这人东子忽然觉得心中一酸。
张鹤鸣在妇人的帮助下终于靠床坐好,用一双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着东子,眼中泪光闪烁,脸上复杂激动的表情中含着一丝深切的歉意,嘴唇嚅动正准备说话,忽然弯腰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妇人见状,伸出右手轻抚着他的背心。
张鹤鸣咳完喘着粗气,看着站立在床边的东子神色黯然地说道:“小东,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这么多年怎么就不回来看看你!其实!我也想你!你四岁那年,也就是我离开你的那年。我带着那瓶你平时最喜欢的牡丹,只身去了上海!每当五月花开的时候我就会想,我儿子今年又长大一岁了,不知道现在个头有多高了,不知道现在长什么模样了,不知道长得是像我还是像他妈!”
东子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听着这仿似临终前的忏悔!心中一疼,眼泪无声中淌了下来。
张鹤鸣说到这里也是泪流满面,那妇人见状低头轻声从门口走了出去。
东子父亲接着说道:“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是不来看你,而是我不敢。”
东子哽咽着说道:“你不想要我就算了,还找那么多理由。”
叹了口气,张鹤鸣接着说道:“这一切都怪我,怪我年轻时太心高气傲,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正是这脾气,害得我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你!我甚至都不敢回到湖南,因为我怕会害了你们!”
东子心中觉得奇怪,看着父亲:“当年你无缘无故抛下我们就算了,到了现在还来找这种奇怪的理由。”
张鹤鸣摇摇头叹口气:“我也没多少时日了,这次要你过来岳阳,是要告诉你一件关于我们张家以前的旧事。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首先得跟你解释,当年我离开湖南离开你们的原因。”
说到这里张鹤鸣停了下来,似乎一下子说这么多话累了。
歇息了一会,抬头接着说道:“当年,也就是在你快四岁那年,我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到半册奇书。至少——当时我是这样认为的。于是,我便按此书所记载的方法开始进行修习,初时还觉得妙不可言,以为自己掌握了一门异术。可是当我越修习到后面,事情就越发开始显得古怪。就在我修习了大约一个多月以后,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了,首先,家里喂养的家禽无缘无故在一夜之间全部死光。三天之后,家中那条喂养了七年的大黄犬也在一个夜晚,毫无任何迹象的突然暴毙。当时从家中突然发生的这种种怪异之事,我已经隐隐猜到,这一切都可能与自己修习的这门异术有关,因为此法修习的方法奇怪莫名,甚至可以说是邪恶。”
说到这里张鹤鸣摇头苦笑:“但我却没有把这一切放在心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修习,直到有一天!又突然开始咳嗽起来,东子见状站起身来,走到父亲背后,学着妇人拍打着父亲背心。”
张鹤鸣咳了一阵示意东子坐下,接着说道:“直到有一天,也就是你刚满四岁不久。那天你妈正好带你去了外地姑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