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娄二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叶羞很善解人意地不去主动打扰他，兀自站在喷泉旁想着事情。有人来搭话，她也会笑笑敷衍几句。
终于挨到宴会结束，才有了点轻松的心情。
等她和娄二走出了会馆，长出了一口气，正打算马不停蹄地回家打游戏去时，就听见身边表情莫测的男人犹豫着说的一句话——
“羞哥，你能不能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有几句话想对她说。”
这个她指的是谁，叶羞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很大方地拍了一下他的肩，笑道：“去吧。”
娄二也冲她勉强地笑笑，握了握拳，又松开，然后略有些迟疑，又似乎很坚定地朝沈妤的方向走去。
叶羞耐心地在原地等着。身边人来人往，有寒暄说笑的，也有告别的声音。
她想。
也许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时间让曾经亲密无间的情侣，变成了如今见一面都觉得尴尬的关系。时间也让当年那么那么喜欢她的赵奕驰，心甘情愿地把别的女孩捧在了手心里。
那时间，让她和林归夜怎样了呢。
很久以前，她还是不谙世事的孩童，他却已经是翩翩少年郎。他年纪不大的时候，就是不苟言笑的，这让许多同龄人与他的交际止步于他的冷漠。但只有那时最亲近林归夜的叶羞知道，其实他要是想，也可以很逗趣，也会在心情飞扬之际，跟她说一些很有意思的故事。
那年他声色不显，却意气风发。
如今，她更加不懂他。
但是，为什么忽然觉得很想念呢……
在这全市最繁华的地段，忽然很想念一身清冷的他。
而叶羞的思想还没有跟上动作的时候，她就已经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归夜的号码。
是他以前在国内的手机号，不知道有没有……
“什么事？”那边熟悉的淡淡的声音，打断叶羞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叶羞愣愣的，握着手机，不知道要说什么。
竟然通了……
她没想过能接通的。
他在国外待了那么久，为什么回来还会用这个号？
……
她发呆的空档，林归夜难得很礼貌地陪着她沉默。
叶羞好久才憋出一句：“……我今天见到娄二的前女友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叫什么啊……
没头没脑地打过去一个电话，第一句话竟然是见到了别人的前女友？林归夜此时脑子里一定在想关他毛事的吧？！
叶羞耷拉下脸，气愤自己的不争气。
没想到那端竟然没有唾弃她，也没有不耐烦，反而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嗯？！
“……她蛮、蛮漂亮的。”叶羞像得到了什么鼓舞，又鼓起勇气继续往下说，“不过好像是因为喜欢上别人了，所以才和娄二分手的。娄二挺伤心的……然后之前我见到了一个，唔，一个网友……不是，两个网友……感觉挺意外的，玩游戏有时候好奇妙，总是发生一些让人想不到的事情……”
林归夜就静静地听着，也不出声打断。
他难得听到逻辑清晰的叶羞没有条理也没有前后关系地说这么一大段话。
比起娄二的前女友长什么样，为什么要分手，和她今天见了哪些人，有了什么经历，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
叶羞现在怎么了？
“什么时候回家？”林归夜最后这样问。
“啊，很快。”叶羞莫名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等娄二跟沈妤说完了话就回去，大概再几分钟吧。”
“嗯。”
“……呃，那个……”她又开始紧张起来，“你晚上忙吗？”
“不忙，怎么？”
“没，你早点睡……”叶羞磕磕巴巴地。
林归夜右手握着手机，左手的食指不自觉地在桌上敲了敲。
她是话里有话，还是真的只是为了和他说几句，才打的这个电话？
可还不待他想出个什么所以然，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叫了声“叶羞”。
叶羞好像被吓了一跳，然后好像是要招呼那人似的，匆匆对他说了句“晚安”，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急促的嘟嘟声，林归夜的眉头皱了皱。
那人是谁？
网友？
等等。
男声在林归夜的脑海里滤了一遍，他眉头皱得更紧。
没有听错的话，那个人，就是徵羽学院里的那个男人吧？
再联想起叶羞说的什么见网友，什么觉得游戏很奇妙……
林归夜面色一凛。
而后站起来抓过外套，就往门外大步走去。
而另一边，叶羞确实是在和苏酒说话。
“送你回去？”苏酒看着女人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不免又有些苦涩。她这样生动可爱的表情，却不是因为他。
“不用了。”叶羞笑笑，“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他会送我。”
“那，路上小心。”
“嗯。”叶羞眼角的余光看见娄二朝这边走来，就很欢乐地和自己的徒弟首富的孙子告了别，“吹……苏酒，再见啦。”
“再见。”苏酒看着叶羞走远，在男人的陪同下上了车。车子开出去老远，他还是看着那个方向出神。
很久，才收回了目光。
苏酒笑自己此刻竟然像个不懂事的少年，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看着她的背影，只是希望她能回眸，发现他就在身后。
可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叶羞以这么美丽这么令人难以抗拒的样子，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可他比谁都明白。不论是她的身边，还是她的心里，都已经没有可以给他的，空余的位置了。
“羞哥，”娄二坐在副驾驶座，好像情绪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扭头笑她，“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叶羞讷讷的。
她此刻有一种很微妙的情绪。
这源于坐上车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的一件事。
电话刚接通的时候……
她没有出声吧？
可是林归夜没有问她是谁，而是问什么事……
那他，是也还记得她的号码吗？
这个认知让叶羞心跳快了几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