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榜分数下来那天,看了分数后,梁玉明骑着自行车,不知怎么搞的心里老想跑快,脚却蹬不快,他真担心这么慢会从车上栽倒下来。好在前面不远处有一片树林,他骑车来到了树林里,下了车后,他就扑向一块草坪上。你不要以为他像诗人那样亲吻着大地,这确实是他心里绞痛不止的原因,他的思维在飞转着:
今年才考了437分,比去年多了十几分,离录取分数线还差十多分。哎,这又是一年的功夫呀!咋向父母交待呢?不要说我的刻苦学习,这一年花的钱了,也不必说父母不知****多少心:回家时,母亲把平时留下的好东西都做给我吃,临走时又给我准备路费和生活费,父母对我寄托那么大的希望,光是那些村里的长舌妇们的闲言碎语就够我受的了:玉明今年不知考上没有?哼,他能考上狗都不****了!哼,他家老坟地里就没长那棵蒿!哈,癞蛤蟆想吃天天鹅肉,嘴巴短了,够不着!国家粮是那么容易吃的吗?红本是那么容易捞的吗?都想“当官坐轿”,有谁抬呢?!
高考一完毕,梁玉明的心里就被一种不祥的阴云笼罩着,一回家他就躲在他那间小屋子里,把好多好多的考试卷子和复习资料,发泄似的撕碎又点火烧掉。梁玉明那段时间就是把自己关闭在那间小屋里,他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几乎是不出那间小屋子。他生怕碰见熟人问他考得怎么样,有把握吗?之类的话语。
今天,他一看自己的分数,“完了、完了,今年彻底的完了。”连中专线都不够,才算完了。唉!现在考学,分数线就好像龙门一样,跳过去便是龙,跳不过去还是鱼。
那种不祥的阴云像铅块一样沉入了他的心头。梁玉明趁其他同学在看分数时溜走了,一路上,有人好像跟他说了什么话,他也不知道了。他的心头完全像一团乱麻。梁玉明骑着自行车向回家相反的方向驶去。他感到那不祥的阴云变成了铅块,一块块地塞进了他的心,而那心也正慢慢地向下坠着——此刻他的呀,只有躺在草坪上乱滚,头转晕了,他还是滚,滚得累了,最后他只好扒在地上,不动了,不知不我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梁玉明几次高考落榜后下地干活。
早晨,太阳从远远东方的山凹里钻出来,就像刚刚睡醒的小伙子,又焕发了生命的活力。东山凹里一团红雾涌出,紧接着就放射出一道道霞光,映红于遍山之际,给凉爽的早晨带来了一片喜悦之情。
梁玉明拿着镰刀戴着草帽和妈妈、憨大一起到田里割麦,田野里早已有很多人,穿着白汗袿,手拿镰刀忙着割麦。四月的天气是很容易变化的,他们不停地割着,原先凉爽的空气逐渐被火热的阳光赶走,骄阳似火,把他们的头顶晒得直冒油,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掉,身上的汗水把汗袿和单裤都打湿透了,体内的温度很高,如果胳肢窝里夹上鸡蛋或许也可以被蒸熟。为了抢收抢种,他们顾不了这些。天气忽然热过了头,又起了云彩,眼看要下雨,听广播里说下午有大雨,就得赶紧把几天前割的麦子捆起来,挑到麦场里垛起来。有时忙得顾不上回家吃午饭,就指望孩子在家里烧好饭菜,送到地头,胡乱地吃下去,又去捆麦、挑麦,把麦捆子挑差不多了,就用稻草、薄膜把麦垛盖起来。
天气越来越黑了,一堆堆乌云从远远的天边涌了过来,轰轰隆隆的雷声响彻耳鼓,立马一阵大雨哗哗啦啦地下了起来,一阵接着一阵,连同轰轰隆隆的雷声,雷阵雨就这么快,不一会儿就把他们的身子淋得精光,赶紧往有遮盖的地方跑去,跑着跑着就成了雨人,他们在挡遮雨的地方看着那雨中的麦田,那站立着的麦子,倒下的麦子,捆好的捆子一个又一个,垛好的,垛子一座又一座,对着他们笑,好像在安慰他们这些辛勤劳作的人们。
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小了,变成丝儿似的,东边的天空中出现了彩虹,西下的太阳又从银灰色的云层里露出了羞红的脸来,发出一道道明艳的霞光。
田野里,他们脱下淋湿了的衣裳,又忙着去翻晒麦捆子,还有那些忙着割麦的人,他们呼吸着这雨后的新鲜空气,他们割得更快了,直到天黑,落山的太阳竟有如此手段,像一位高级魔术师把西边的天际连绵的群山众多的河塘都染成红色,这如此绝妙的色彩真会叫那些服装设计师们拍手叫绝。
收工了,他们一步一步地往回走,晚霞给他们身上披上了一件件金黄色的纱衣,并且还在不断地变幻着色彩,这真是一幅又一幅安详静谧的农村田园画,只有陶渊明那个时代才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