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万灵机不慌不忙起床,她的两个贴身丫鬟敏珠、敏玉含笑进来,打起帘子,精心伺候她梳洗。
敏珠道:“小姐今日倒醒得早。”
敏玉一面梳着发髻,俏皮地道:“可不是咧,气色这般好,是作了什么美梦罢!”
“你仔细着,别光顾着调笑,扯着小姐头发。”
万灵机心情奇好,也跟一同笑起来,反正她们二人自幼伺候自己大的,无人处亲密惯了,又难得知轻重,不打紧。
“前儿我看了本札记,上头提到一种丹凤朝阳髻甚好,你可会梳?”也不知道咋的,居然想起这个来,便对着铜镜问敏玉。
敏玉道:“小姐好端端想起这个来,没头没脑的,可为难死奴婢。”
“不会便罢了,大清早死啊死的,也不晦气。”那边敏珠一边叠着海棠春睡的绣花锦被,一边嗔怪道。
“啊——呸呸呸,”敏玉笑着别过都连忙啐了,“瞧我这臭嘴!”
万灵机也不恼,望着镜中的自己,一双柳叶眉温柔展开,修长的凤眼斜插飞鬓,美目深深,朱唇不点自红,意态由若风流不胜。嘴角轻抿,一对梨涡浅浅,若隐若现,又得三分稚气可爱。
脑海里忽而闪过那人的画面,引得她一时遐思不断,出神片刻,抬起头问丫鬟:“爹爹今日在家?”
“老爷一早便上朝去了,没说几时回。”
“哦。”万灵机低下头默默无语,任由丫鬟给她梳了个莲花垂挂髻,也不簪鲜花,单单系了条天水蓝丝带,顺着青丝垂下来,轻柔飘逸,楚楚动人。
“小姐,这样可好。”敏玉大功告成,自感满意,见小姐仍在发呆,便轻轻推了她一下。
“夫人说她让膳房熬了您最爱的碧玉清粥,让赶紧过去呢。”
磨蹭半日,万灵机这才觉得肚子饿得厉害,不由好笑。忙忙扶了侍女,出彩玉轩,娉娉婷婷,往娘亲的厢房闲情居赶去。
万夫人今年四十余岁,不过保养得好,仍然肤白貌美,不笑时眼角些些几条细纹,并不显老。多年绮罗丛中娇养,熏得一身雍容气度,如今更是气定神闲。
万灵机的爹爹万及一在我朝任职鸿胪卿,从三品,掌管四夷朝贡、宴劳、给赐、送迎及国之凶仪、中都祠庙云云,人称万大人。家中世代簪缨,祖上曾位列三师,做过几年太子太傅,也算中等门第。
生性豁达,和夫人感情极好,家中连个通房都不曾收用,偶有同僚背地里嘲笑他娶了个母夜叉,有畏妻之症,亏得十五入仕至今三十载,还在原地踏步,他也丝毫不在意。
倒是万灵机偶有风闻,气愤不过:“我娘亲是天底下再温柔贤惠不过的女子,这起子小人不知就里,只会背地里乱嚼舌根!”
每每至此,反倒是万夫人宽慰自己女儿:“人活一世,自己明白就好,旁人的眼光无需计较。所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哉?”
万大人在一旁听见,乐呵呵笑道:“为夫就喜夫人这点,凡事由心不落俗,有主见!”
“话虽如此,到底有损娘亲清誉,爹爹你也不辩解辩解!”万灵机见此,忍不住撒娇。
“胡闹!”万大人故意绷起脸,“大人的事自有道理,小女娃家家插什么嘴,没大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