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晏凌信步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路过村旁那片湖，正看到湖边一个悠闲端坐的身影。
两人视线相接，白华起身来迎他，“王爷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宇文晏凌与他并肩坐下，面前的湖水在明亮的月色下粼光闪闪，微风吹来，湖面上荡起万千涟漪，一并拂动着二人的袍角。宇文晏凌抬头看那轮明月，轻笑道：“明天村里要给我和梨婴办喜事，依着什么习俗，我不能待在她身边。”
白华手里薄薄的一片石子擦着水面飞出，在湖面上留下一轮轮的印记，转过头来有些吃惊地望向宇文晏凌，“办什么喜事？成亲？”
宇文晏凌点点头，笑容里甜意与无奈并存，“说是要冲冲喜气什么的，谁知道呢，反正是村里人的一片好心吧。”
他微仰起头来，侧面的轮廓在月光下精致如刻。白华怔了一会儿，迟疑道：“顾明月知道么？”
宇文晏凌拧了拧眉头，淡声道：“明天村里轰轰烈烈地置办起来，她自然会知道的。”
白华嗯了一声，又想起什么，“不过从昨天开始我们就没见到她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她最近行踪愈发隐秘，王爷觉得有必要派人盯梢吗？”
宇文晏凌想起昨晚雨中那个高挑纤细的身影，茫然摇了摇头，“不用了，派人盯住顾府就足够。如果顾父真的跟慕风寻那边有瓜葛，顾府早晚会有异动，静候吧。明月毕竟还是我们的人，无需防贼一样防着她。”
白华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遥远的水平面上，思绪飞得远了，苦笑道：“小时候我们一起上学堂，同时还有别的公主格格们，没想到最讨人喜欢的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女儿。还记得你那时候被环玉公主缠得不堪其扰，耍性子不愿去上学，最后竟还是为了顾明月咬牙去了。”
宇文晏凌低低地嗯一声，半晌也笑起来，“一转眼都过去十几年了，到现在还记得环玉公主看我的眼神，简直像是远远地就要扑过来吃了我。”
白华想起小时候那些荒唐，自顾笑个不停，“那时候每天去上课都像看戏，好好的学堂就因为你们几个人闹得鸡飞狗跳，环玉公主直到现在也没出嫁，想必也是在等你。”他瞥王爷一眼，他自顾整理袍角不说话，他就接着感叹下去，“小时候萌生的感情却往往最不是儿戏。懵懂之时爱上一个人，不管过去多少年，仍旧会念念不忘。我原以为你对顾明月也是如此。”
宇文晏凌手上的动作顿住，兀自闭了闭眼睛，半晌才道，“我自问并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十年过去了，对顾明月的感情始终是我心里的一个结，打不开，忘不掉。可是我终于不想再等了，爱一个人是一回事，能不能与之相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愿留在我身边，我便祝福她能过得更好。”
“那梨婴对你来说又算什么？”白华皱起眉来，心里泛起纠结，“你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女人，如果要找一个人填补顾明月的空缺，你何必偏偏要找她？”
宇文晏凌并不介意他质问的口气，自幼一起长大的人，虽然是上下级的关系，却并不存在什么逾越。他转过头去看他，轻轻一笑，眼神带着温柔的笃定，“你误会我了，梨婴不是我用来替代谁的。她跟那些莺莺燕燕不一样，也跟顾明月不一样。”他斟酌了一下，沉声道：“我也知道自己的脾气，暧昧再多，却轻易不会爱上谁。可就是她这么个小小的人，莫名叫我体会了什么是牵挂。她明明胆小又脆弱，为我的复仇惶惶不安，却仍然甘愿留在我身边，即使识破了我的隐瞒，即使知道我有一天可能会站在她的对立面。相比起来，我竟觉得她比我勇敢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