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说涟涟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陈静斐不安地在客厅走来走去,“从家里到菜场来回只要十分钟,可是她已经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老婆,你不要那么着急,也许……也许她碰到熟人了,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季国栋试着安抚焦躁的妻子。
“我怎么能不急?她十六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十六岁意味着什么?我不要她出事!我无法忍受我唯一的女儿出事!你不要管我,我要去找她。”越想越不安的陈静斐不顾丈夫的劝阻,执意要去找女儿。
就在这时,大门开了,季涟一脸笑容地回来了:“妈妈,我回来了。”
“涟涟,你怎么出去那么久?”看到女儿平安归来,陈静斐终于平静下来,沉声问道。
“哦,对不起,妈,我碰到了同学闲聊了两句。”季涟解释道,“而且我想到你喜欢吃马路对面那家特色小吃店里的小笼,所以就去那儿买了。”
“回来就好,快点吃吧!冷了对胃不好。”季国栋阻止妻子继续发脾气,试着打圆场,“涟涟,你也快来吃,待会儿还要去上课呢!”
原本还想发作的陈静斐看到丈夫制止的眼神也就不说什么了,而季涟更是乖乖地坐到桌前吃早点。
吃完后,跟父母道别完,季涟就一个人去上学了。
“老婆,我知道你很爱我们的女儿,可是你不应该表现得那么明显,涟涟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个孩子,总有贪玩的时候,你不应该责怪她。”待季涟走后,季国栋对妻子柔声道。
“我不是怪她,我是担心她,你不知道,每次她出去,我都好怕,好怕她就这样一去不回,老公,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我们就宠她,惯她,看着她从一个婴儿长到现在那么大,你说,我怎么舍得让她去面对那么沉重的命运?”陈静斐双眼通红,她真的是打心坎里疼季涟,爱季涟,不舍得她受一点伤,受一点委屈。
季国栋拍了拍陈静斐的肩膀:“我知道,我也舍不得啊!她是那么听话乖巧,我相信任谁也舍不得的。可是,这是她的命运啊!我们无力改变,我相信她一定会坚强地面对的,并且也一定会平安度过难关。”
“可是”陈静斐靠近丈夫的怀中,“那个人不是说‘吉凶未卜’吗?”
“那也就是说涟涟的未来并非全‘凶’啊!换句话说,也就是说她有可能获得一个好的结局阿!”季国栋轻轻拍着妻子的背安抚着,眼神坚毅,他相信再艰难不平的命运自己的女儿也一定能平安度过。
“是这样吗?”陈静斐半信半疑,但仍掩不去眼底的担忧。
“一定是这样的,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们的女儿。”
“嗯!”
两个人就这样相靠在一起,为自己女儿的前景衷心地祈福。
走在路上的季涟回想着早上发生的事,依然感到愤愤不平,那个大坏蛋!最好被车撞死!
孟孑然走后,季涟呆坐了一会儿,就回过神来去买早点,为了怕妈妈看到自己哭过的眼担心,她还特意绕了个远路来平复自己的心境。
当季莲走到楼下的时候,秦绒刚巧从路口骑过来,看到季涟的时候,她佯装生气的样子,说道:“季涟,今天怎么这么慢啊?你不怕迟到吗?我在路口等了好久,都不见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特意骑过来看看。”
当听到秦绒说“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季涟心中一凛,想到了早上发生的不愉快的事。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她对秦绒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所以晚了点。”
秦绒轻拍季涟的肩膀说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了。对了,你家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的表情是难得正经,她很喜欢季家的人,她可不希望他们出什么事。
“不是,早上我起早了,出门买早点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同学,聊久了忘记了时间,所以就晚了。”季涟看着秦绒担心的表情,不敢说出实话,一方面怕她会冲动地去找孟孑然算账,把事情闹大;另一方面,她也不希望早上这件事有第三个人知道。
“哦,没事就好,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你家出什么事了呢!”秦绒松了口气道,“快走吧!不然真的要迟到了,那可就是个大新闻呢!班长和团支书同一天迟到,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长舌妇又要在那里乱说了。”
“嗯!”季涟骑上车,和秦绒并排骑车,咀嚼出秦绒话中的不满,问道:“那些女生又怎么惹到你了呢?”她知道秦绒和班上的一些女生相处地不太好,那些女生嫌秦绒太招摇了,而秦绒又觉得她们做作,会不合也属自然。
“还不是整天在那里说三道四,一会儿说我成绩不是最好的,不配当班长;一会儿又说我跟男生走得太近了,成天勾三搭四的,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看我不顺眼呗!”说起这些秦绒就生气,从小到大还没有这样被女生讨厌过,那些女生自己要装淑女是她们的事,为什么要惹到她的头上来呢?
季涟听了,“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斜睨了身边的秦绒一眼道:“你就看她们顺眼了?她们哪一次不是被你气跑的?”秦绒哪是被人欺负的料呀?看她说得自己好像多委屈似的。
“我哪有?”秦绒为自己喊冤,“我那是‘正当防卫’好不好?难道你要我乖乖地被她们欺负吗?哪有这么傻的人?”
“‘正当防卫’?”季涟提高了声调,“你明明是‘贼还抓贼’好不好?你自己凭良心说,是她们惹你的多还是你惹她们的多?”
“呃……”秦绒被季涟挑明了事实,也就无法多说些什么了,不过,以她不认输的个性,岂会轻易承认自己的不是,这不,又开始理直气壮起来,“虽然是我主动惹她们的,可是,我是为民除害啊!你想,她们那么讨厌,成天在那里嫌贫贪富,人人都讨厌她们啊!我只是说出了别人不敢说出口的话罢了。”
“嗯,就你是女侠。”季涟斜睨她一眼,不再多说,其实她也蛮讨厌她们那些人的,每天都用看情敌的目光看着她,就好像坐在孟孑然身边是她愿意似的,如果可以季涟宁愿把这个位置让给她们。
到了学校后,季涟下车,递给秦绒一张纸巾,秦绒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接过纸巾,擦拭额头的汗,开玩笑地说:“如果我是男生,我也一定会追你。”
听到这句话,早上发生的事在季涟脑海中一划而过,她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走在前方的秦绒发觉她不在,回头叫她,她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追上前去。
“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该不会是后悔将那些情书退回去了吧?”秦绒取笑道。
“才没有。”季涟出口否认,想起自己退信的糗事,脸又红了。
“如果你后悔的话,现在也不晚啊!不是还有些痴情汉在给你写情书吗?你就随便挑一个好了。”秦绒继续取笑她,忽而神色变得不正常,“还是,你要跟我们的孟大少爷在一起啊?今天他好像来学校耶。”
季涟的脸更红了,她急急地辩解道:“你别胡说,我和孟孑然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们两个满配的呀!”秦绒反驳道,看到季涟紧张的神色,表情更暗昧了,“咦?为什么你那么肯定地说跟他不可能的?难道你去向他表白过但被拒绝了?”
“我没有。”季涟生气地叫道,这个秦绒是怎么回事?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越说越离谱,她躲孟孑然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向他表白?
“没有就没有好了,干嘛反应那么大啊?”秦绒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不再多说下去,免得引起季涟的反感,震起点点涟漪已经足够。
季涟见秦绒不再多说也就不再生气了,她知道秦绒贪玩的个性并没有恶意,如果她开玩笑的对象不是孟孑然的话,也许自己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大,只是想到秦绒硬要把自己和这样可怕的男生凑在一起,她就无法忍受。
对于爱情,她一直抱着随缘的态度,从不刻意强求。她的脾性一直平淡恬静,喜欢生活平静,不喜欢大风大浪,对于自己的爱情,她不是没有憧憬过,不过她憧憬的和她同龄的女生有一点不一样,她并不期望过于浪漫、一波三折的爱情,她只希望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依靠,那个人不一定要帅,不一定要有钱,但一定要是个温柔的人,而且一定要有双温暖的眼睛,不能像孟孑然。
季涟的眼中划过一丝阴霾,不过瞬间又恢复正常,秦绒并没有发现她的变化。两个人并肩走上教学楼。
孟孑然从教学楼旁的树后走出来,唇边是诡异的笑容。
“秦绒,待会儿你先走吧!今天轮到我扫地,我自己骑车回去好了。”季涟给坐在前排的秦绒递纸条。
“我等你吧!”秦绒回写道。
“不用了,你先走好了,我待会儿还要去一趟书店。”季涟婉拒。
“那好吧,你一个人当心一点哦!”秦绒见季涟执意要自己先回去,也就不坚持等她了,反正与她一起值日的是孟孑然,那个家伙从不近女色,应该没关系。
过了一会儿,秦绒神色暗昧地回头看着季涟,用唇语对她说道:“你是故意的?”
季涟看着她挤眉弄眼的奇怪表情,当下就猜到她又想歪了,她用唇语警告她:“不要胡想!”表情严肃。
秦绒见她有生气的迹象,于是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她回头前依旧用暗昧的眼神扫了孟孑然和季涟一眼。
季涟虽然生气秦绒的乱点鸳鸯谱,可是也拿她无可奈何,她知道当秦绒对某件事或者话题感兴趣的时候,是没有人能阻止的,只是希望这个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整天的孟孑然不要发现秦绒的企图就好,不然这回她可就真的要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了,而且,她还在生孟孑然的气,所以她一整天当他不存在似的,没有跟他说过半个字。她忽然希望他永远不要来学校了,这个怪人不知道会做些什么古怪的事情,还是跟他保持距离为妙!
“下课。”老师宣布下课的声音打断了季涟的沉思,同学们蜂拥而上冲出教室,徒留季涟和孟孑然两个人在教室里,就连秦绒也深怕遭到季涟的责骂而一溜烟的冲出教室,连“再见”都没说一声。
季涟离开座位,到角落的橱柜里拿了一把扫帚,开始扫起地来。孟孑然没有动,只是紧紧地注视着季涟移动的身影。
季涟感觉到孟孑然的视线,她停下动作,回头望向孟孑然:“你欠我一个答案,你究竟为何调查我?”
“你说呢?”孟孑然摘下平光眼镜,不问反答。季涟发现孟孑然面对她时从不戴眼镜,除了第一次孟孑然上课插嘴是她好奇地回头一瞥,当时他没有摘眼镜。
“我不知道。”季涟故意用冷漠的口吻回答。
“我记得早上已经给过你答案了。”孟孑然那双眼紧紧锁住季涟的脸,仔细审视她的每一丝变化。
“我不觉那个玩笑很好笑。”季涟的脸立即罩上一层冰霜,“我不认为你会对我有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样作弄我。”
孟孑然微叹了口气,神情有点哀伤,“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真的是对你有意思呢?”
“或者,你只是对我的‘噩梦’有意思吧!”季涟缓缓开口,她今天已经从秦绒口中打探到所有她所知道的关于孟孑然的消息。孟孑然的父亲孟浩东是一个商界才子,驰骋商场,所向披靡,母亲是一个天才少女,专门研究人类心理学问题,她十九岁嫁给孟孑然的父亲,二十岁生下孟孑然,一年后突然精神失常被送进疯人院,至今还无法离院生活,而孟孑然遗传了父母双方面的优点,从小接受英式教育,初中已经学完高中甚至大学课程,现在主要学习各项企业管理知识,当他一毕业就要投入公司工作,当然,大学文凭还是要的,只是半工半读的形式罢了。
秦绒还告诉季涟一个内幕消息就是孟孑然从小就在电脑和心理学有着显著的偏好,关于心理学方面的书几乎就占了他书房的一整面墙,据说每一本的内容他都能倒背如流。
“我知道你对心理学有浓厚的兴趣,对人的梦境研究更有着与生俱来的执著。”季涟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眼相中我,但我想,你找错研究对象了。”说着就头也不抬地继续扫地。
“难道你就对你的梦一点兴趣都没有吗?据我所知,你醒来并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孟孑然追问。
“没兴趣。”季涟继续扫着地,虽然她的内心的确有那么一点心动。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父母究竟在隐瞒你些什么吗?他们明显知道些什么,但却不告诉你,你就真的不想知道他们在担心些什么吗?”
季涟终于明白为何恶魔总能轻易地引诱人们和他交易了。因为恶魔最懂得如何勾引出人们心灵深处的“渴望”。
“不想!”她坚持着不上钩,虽然她真的很好奇这些问题,毕竟这都是和她切身相关的问题。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你妈妈口中的奇怪的人吗?”
“那你是吗?”季涟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不知为什么,她很看重这个问题,她很想知道自己和这个孟孑然究竟有没有关系。她将扫帚扔在地上,抬头望着孟孑然,心中“咚咚咚”的不规律地跳了起来。
季涟直直凝视着孟孑然眼底,她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他眼底的冷不再是完全的寒彻入骨,也不再是那么地不近人情令人害怕了,他的冷是深深的绝望与哀伤。甚至在此刻她竟然觉得他不再是可怕的人。
孟孑然也注视着季涟,很久之后才吐出一句:“是。”
他没有了玩的兴致,直接摊牌,他无法忍受季涟和别人一样用害怕的眼神看着他,这样的眼神一次就足够了,他不想再看到了,他不想等了,他要直接把真相告诉季涟。“其实我……”孟孑然刚说出三个字,脑袋一阵刺痛,他脸色惨白,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
“孟孑然,你怎么了?”季涟急忙跑到他的身边,试着扶起他,“你不要紧吧!我送你去医院。”
季涟扶起孟孑然,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努力地移动着步伐,好在这个看上去高大的男生并不是很重,不然现在就该是两个人倒地了。孟孑然痛苦万分地试着配合季涟走出教室。幸好碰到了季涟的初中同学李盛强,他是校篮球队的队长,长得高大威武,不过成绩不太好,在初中的时候老师经常安排季涟坐在他旁边,好给他辅导,虽然他经常捉弄季涟,不过两人相处还算愉快。
“李盛强,快来。”季涟像看到了救星般,直接朝走廊那头的李盛强喊。
李盛强听到叫声,飞快地奔过来,原本想调侃季涟几句的,但看到季涟扶着的男生脸色惨白,直冒冷汗,当下就打消了主意,半放下身,示意季涟把男生扶到自己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