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餐桌上,唯一剩下饮料了,我一直玩着吸管。
她说了那句话:“天色不早,该回家了。”
“嗯。”我迷迷糊糊地答应。
“需要我叫一辆taxi把你送回家吗?”她接着说道,“但好像你之前说不想回家。”
“你说得对!”
“但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绝对相信!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吧,不到万不得已的好孩子是不会不理会父母的。”她正式地看着我的眼睛。
“你说得对!”她对于一个孩子的个性太敏感了,我实在是无法逃避她的眼睛,也许只是一时的兴起,我实话实说了,我太渴望有人能够理解我的痛苦,明白我的痛苦。
说完之后,我承认我的语言组织能力很强,我的故事大概能写成一本扑朔迷离的书了。但可惜的是,我是局外人,无法看清楚这件事,或说这个童年的来龙去脉。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既然这样,那昨天到我那儿报道后你去了哪里?”
是的,在这里我没有解释详细,那是昨天刚报道结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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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雨后清晰的空气舒缓了心情,还是这个可爱的主任?
我很感激她居然没有向我要求证件,我现在最最崇拜的就是她了!计划得逞,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不过,我该何去何从?
对了,卓岩!我找到学校的学生表,我的名字还没有正式放上去。
五(4)班,五(4)班,我没命似的找着,安蕾的名字也消失了,卓岩的名字居然也消失了,这无疑是个打击。
我睁大了眼睛,结果,结果真的找不到。
莫非卓岩也消失了!莫非卓岩真的是我害死的?我的感觉像是良心不安。
我还记得那个小鬼屋!卓岩好像是死在那儿的。
我踏出学校的坎儿,什么都没想,就跑出去了。那条泥泞的小路,居然不见了!怎么会?同样是雨天后的晴天,那条路应该依旧未变啊。
满城区的房屋建筑,难见一个森林,我很清楚的记得是这条路,那个鬼屋怎么就消失了呢?!寻寻觅觅,反反复复,城市的繁华街市迷乱了我的眼。
难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坐在一个公园的椅子上,仔细地回想着。不,有可能!卓岩就是安洛!
安洛是想借着卓岩的这条同学线,要我通过他去找到自己,记得卓岩“临死前”提到过安蕾安洛,两个名字,更何况如果那个鬼屋真想控制我也不会放我出去,后来在司空家的别墅后院遇见过卓岩,后来安洛说过卓岩是他假装的,或者这句假装的还包括之前的全部!
卓岩的确是安洛,那安洛就是哥哥,他究竟有何居心?
好像是命运故意阻挠我的行动,我想着想着就好困好困,就躺在公园里睡着了。
等我醒来之后,有一个保安发现了我,通过我的机警应对,他认为我是个被人贩子拐卖的乡村孩子,觉得乡村孩子很可怜,就塞给我二百元钱,让我搭火车回家,并提醒我好好读书。我很感动,差点就去了火车站,后来我想起来我明天要上学,就买了一个书包,去招待所住了一晚,还买了一套像样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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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就是这样,我长话短说告诉了夏主任,她若有所思地听着,她没有怀疑我讲的一个字,反而说:“你很聪明,我也听出来了,安洛就是卓岩。”
我讲了近乎半小时,所以已经七点左右了。
“我希望我能成为祝你一臂之力的那个角色,如果安蕾,不,安念同学相信我。”
“呵呵,夏主任,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她不再否认自己是夏主任了,只是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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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节,天空是一片墨蓝,隐隐约约地看到月牙儿,却看不到星星,黑暗笼罩着这个城区中心地段的居民楼。
不少人在溜溜宠物,在广场上溜溜冰,游泳池的人不是很多,还有许多外国人。
“喏,这就是我的第一个帮助。”
夏主任是属于白领阶层,理所当然住这样的居民楼。
我笑笑,这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之前也是这种居民楼,但是我不喜欢那对父母。
它是B区,走进去暖意融融,这么早就开暖气了啊。
“夏老师,下班了啊?”一个保安问话。
“嗯!”她轻轻挥了挥手,看来夏主任人际交往能力很强呢!
在电梯里,我忍了好久的问题终于说了出来:“夏主任,我不打扰叔叔吧?”
“叔叔?”
“他在家吗?还有小弟弟或者说是小妹妹,他们会不开心吗?”
夏主任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脸涨的通红:“你是说小弟弟或小妹妹?你怎么这么可爱呢?都说过叫我Miss夏了。”
Miss,是女士的意思,说准确点就是用来称呼未婚的女士,“难道,您未婚?”我很直白地问着。她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实在令我难以置信。
“那你说呢?”
“抱歉!夏主任。”
此时,电梯门开了,我们走了出来。
“还是叫我Miss夏好了,你真可爱。”
她走到一个房门前,掏出钥匙,正在开锁。
“那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现在多了你一个!”
门终于打开了,她邀请我进去,她要求我穿上那双粉红色的拖鞋。之所以有这双拖鞋,就是为了迎接学生,听她说,就在这不久之前,她开始学着与学生交流,把学生请到自己家里来谈心,米洛熙是第一个被试验的对象,我是第二个,但对于我更多的可能是出于助人之心。
那是个普通的小户型,六十多个平方,两个房间,一个客厅。我问过她为什么要买两个房间,她开玩笑似的说为这个房子增值,以后攒足钱后再买一个更好的。
低调奢华的昏暗灯光,实在是让人不舒服,她把隐形灯开了,就像把我的心扉敞开了。
“该写作业吧。”她把包包和风衣挂在客厅的衣架上,平和地说。
“作业?”
“是啊,你是个好学生,我相信你是不会差老师作业的。”
“对哦,我怎么忘了!”
“客厅有一个我办公的地方,书桌那儿。你就在那儿写吧,写完之后我们再慢慢讨论。”她走进了卧室,并没有关门,估计工作了一天她也累了,所以我不便打扰。
“好的,谢谢主任!”我向卧室那边回了一声。接下来,我把书包放在办公椅上,小心翼翼地坐下去。把书包里的作业本及作业拿出来,包括一只名贵的钢笔。
我调整好坐姿,握正钢笔,开始歪歪扭扭地抄写那些生词。
一段时间过后,似乎越写越顺手了,起初是笔画也要一笔一笔地看,现在已经把那些字的笔画顺序和字的结构都印在脑海了。好吧,写完了,头顶上的大钟把时针指向了阿拉伯数字——9。
我伸了个懒腰,舒服地打着哈欠,想让在卧室的夏主任知道我写完了作业。
过后,她走了出来,笑意在脸上舒展开来:“写完了?给我检查一下。”
我很自信地把作业本交给她,等待她的鼓励。她认真地看着作业本,表情是越来越不对,等检查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她冰冷地抛来了两个字:“重写!”
我先是没缓过来,缓过来时也是呆呆的表情。
“多多练习,快点,重写!”她半蹲着,把本子递给了我。
我是一声不吭,大为震惊。
“要我帮你撕吗?”说完之后,她从我手上夺回本子,撕去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写的那一页作业。
“不要怪我,我是为你好!”她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随后坐了过来。
我的表情木然,但马上又振作起来,重新书写着。
“钢笔不是这样握的!”她发现我的握笔姿势,立刻打断,然后手把手地教着。
“记住,这个偏旁不是那样写的,是一笔写完,不是分好几笔才写完。”
“写的字不鲜艳了吧?很费力吧?没墨水了,我来教你灌墨水。”
……
终于搞定,夏主任在书桌的另一头忙着她的事情。
“哦?你做完了,来,拿来给我看看。”
我怯生生地把作业本递过去,此时非彼时,一向的鲁莽化作烟散了。
“好吧,算你过关。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你就洗洗睡吧。”
她衣柜里堆满了安奈儿的童装,是最近刚买的,也有睡衣。她说,为了做好一个主任,为了搭建师生桥梁,所以才买的,包括家长的也一笔带过了。
她送给我了那套粉色的,我当然是很喜欢,其实粉色的看起来很温馨。
洗洗,睡了。
闭上眼,似梦非梦,客厅外主任还在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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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为您报时:2011年2月16日7:30
我是安念。今年,我十一,今天,第二次开学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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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母校,我回来了!”有位同学正在拥抱着空气,扑哧,我笑了。
此时,校园学生名单上已经有了我的名字。
回到班级体,那种九零后与零零后的气息肆意飞扬。
“喂,你看过《宫》没有?”
“嗯嗯,我超喜欢杨幂的!”
“还有冯绍峰!”
“据说另一部清穿剧《步步惊心》在暑假上映,比这个更精彩哦。”
“那是不可能滴~~”
我沉默不语,抱着一本杨红樱的小说,低头看着。但这次的沉默,不代表是被忽视的沉默!
因为……“安念同学,能借一下你的寒假作业吗?”“麻烦借鉴一下!”“拜托啦!请你吃饭。”
现在,一群人围着我。
“抱歉,麻烦你们让开,把我看书的光线遮住了。”
“真对不起!安念同学。”
“安念同学,请不要介意,这是我迟到的兔年礼物!”一位同学拿起一套《笑猫日记》,同样是杨红樱的代表作。
“我没有礼物可以回赠你,所以请你收回吧。”
这种情况已是多次,无所谓婉言谢绝。我不希望有人拿着我的作业“借鉴”。
一段轻松的升旗仪式铃结束后,我轻松地走出教室,来到升旗台,进行今年学生代表的讲话,是的,学生代表,上学期期末考试全校第一的我,现在以好学生的形式东山再起。
拿好演讲稿之后,只需静静听校长讲完话,我唯一可以做的,只有呼吸,我不想让别人看出我的紧张,这是我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演讲,脱稿的演讲。
该我上台了。
走向主讲台的那段路程并不艰难,难就难在我把台词忘了……依据电视上的情节,似乎即兴演讲是很能牵动观众的心的,亲爱的周恩来总理也喜欢即兴演讲,以周恩来总理为目标,我也即兴一次。
首先,先用英文打招呼,然后关于“好学生怎样考好”的方案,我的心里在默默打着算盘。说的是振奋人心,惊天地泣鬼神,引用了n多名人名言,“n”这个字母是和我的同学学来的。
差不多谈了五分钟,我就学电视台上那种特high的方式来结尾了。high也是从同学那儿学来的,我承认,我和他们之间有代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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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为您报时:2011年2月16日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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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演讲的还顺利吗?”
“嗯,是的。夏主任,今天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啊?”
“开学第一天,很忙,你知道的。”她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处理公事了。
我在夏主任家,半年了……
“对了,明天你去参加××比赛,不用回学校了。”是从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嗯,是您向校长争取的吧?”
“呵呵,还用争取?你现在是全校第一,已经不用争取了。”
“如果没有主任,我的成绩也不会提高的那么快!”
谈话不会维持太久,这句以后,又各忙各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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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乘着公车,去比赛的地方。
很是晴朗的天气,可是我却像潮湿透了,总感觉落下了什么东西。
车上很是空荡,我抱着比赛专用的米奇书包,靠着窗边,沿途的风景都是潮流广告,我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坐在那儿了。
目的地就在下一站,我已经控制不了晕眩的头颅,因为一路上,我想了很多。
我并不晕车,眩晕是因为我在纠结一件事:我的梦想是被谁扼杀了?我并不是想摆高姿态做好学生,必须还要与班级的那些九零后零零后们符合观念,我纳罕社会怎么变成了这样,我的竞赛也是如此的多。
琐碎的事,常常令我头痛,我有点怀疑这个社会使我变得多愁善感了。
我决定,下车,我要回校我要澄清我的真实身份!
谁都无法改变我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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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很是振奋的我来到了可那林森小学。可眼前的局面令我无法进去。
天啊,人怎么会这么多?“请问一下,这是怎么了?”我找来陌生人进行询问。
“同学你好,我是萱萱小学的教师。你有看到你们学校的安念同学吗?”
“您好,我就是。”我微微示意。
“哦?我们是专程过来找你的。是这样的,我们学校在很多报纸看到了你的文章,非常喜欢你。”
“喂,王主任!我找到安念同学了!”突然,我面前的老师向人群惊呼,然后招了招手。
于是,就像指尖只是轻轻在水面上点了点,便会泛出一圈圈涟漪,原本只是叫了一个人,却是很多人一圈一圈围着我,包括夏主任。
我从容地走向夏主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回答:“晚了,一切都晚了。你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晚了?”
“呵呵。”她笑着退后了两步。之后在人群中消失了。
我迷惘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安念同学,您好,我是萱萱小学的副校长,我们学校这趟过来是专门为你而来的。”
我不顾夏主任的离去,只为学校的名字而惊奇:“萱萱小学?”
“是的,如果你有……”
他的话被我打断:“你是说草字头的那个萱?”
“是的。”
“谢谢您的眷顾,我接受邀请!”
“好!择日办好所有手续,准备入学。”
紧接着,一大批人随着校长在弄什么东西。
我在原地愣着,只祈求夏主任不要怪我,因为我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司空家,不到两年,我们又即将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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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按下去“叮咚~~~”,铃声在颤我也在颤。
我就站在夏主任家的门口。
不久后,门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