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在宫中度过月余,皇帝再未召幸。霞瑞宫虽大,却地处偏僻。正宫那边的灯光灿如明日,而这处不过烛火几只,凉风呼啸吹响空旷的寂寥,更觉夜寒如水。
江芷兰懒懒靠在窗前的软榻,遥望秋夜,不禁幽幽叹息,旁边的绿藻在旁劝慰:“小姐,天已经过黑了,小姐还是早些安歇。”
江芷兰不回头,语气惨涩:“绿藻,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为了娘亲,我是不愿来这宫中。”
绿藻用袖掩面抽泣:“小姐,奴婢懂,奴婢都懂。小姐是为了四姨娘。”
江芷兰轻叹:“我娘身份低微,难得父亲有幸栽培我,想尽法子将我送进宫中,如果我再不识趣,只怕我娘和我都落不了好处。所以,入了宫,我要争宠,拼命地争宠,我的宠爱多一分,娘和继风的日子就会好过一分。但是,陛下,陛下似乎厌倦我了。”
绿藻哭着说:“不是,小姐,陛下他很喜欢小姐。陛下他是第一个临幸小姐的。”
江芷兰重重叹口气:“可是那天晚上我做了僭越的事,也许陛下他就厌弃我了。”
绿藻道:“小姐不要多想,陛下只是,陛下只是”却是编不出好理由,哽咽而泣。
江芷兰回身摸着她的手宽慰:“好了,傻丫头,我都没哭,你怎么哭了。”
绿藻哭得更厉害了:“奴婢是为小姐哭,这些年小姐过得太不容易。本以为入宫能好些,想不到还是这般凄凉。陛下已召幸了冯美人五次,可我瞧着冯美人的姿色是万万比不上小姐的。”
江芷兰淡笑:“傻丫头,哭又有什么用?祸福荣衰,皆有天定,纵然我再想争,又怎么争得过天?”
御花园偏西处有一片梅林,江芷兰在林内的折梅亭闲看万花枝头萧瑟空荡之景,冯美人和王常在悠悠漫步过来。江芷兰份位低,见到冯美人自然要请安。王常在虽份位比江芷兰低,却是站得兀自端正:“江贵人是在赏梅吗,这冬季未到,满树梅花还未开呢!”
江芷兰笑了笑:“是,那我还得再等几月。”
“几月?”王常在嗤之以鼻,讽刺无限,“只怕贵人不仅要等几个月,而是苦守一辈子。”
见她意有所指,一边年轻冲动的青雪顿时怒道:“王小主为何对我家小主言辞尖酸,出言不逊?”
王常在挥手给了她耳光:“大胆,一个小宫女也敢教训妃子,这是江家教出的规矩吗?”
青雪捂着脸上五道红印子,眼圈含泪,敢怒不敢言。江家和王家在朝堂是政敌,这点江芷兰自然清楚,所以王常在份位比自己低才会如此不忿。
冯美人却在此时开口:“好了,瑶妹妹,后宫之中以和为贵,你这样张牙舞爪的,没的丢了身份。”又安慰江芷兰几句:“王瑶虽有口误在先,但这婢女也是管教不严才敢胆大如厮,幸亏这次是王常在,我们同时进宫,情分自然深厚,不会计较。但江贵人以后可要多加注意,不然很容易得罪其他人,他日横祸上身的时候可别怪我们这些姐妹没有提醒你。”
冯美人说罢含笑正了正望仙髻侧的红玛瑙牡丹争春步摇。王常在转眼瞧见,不由惊叹道:“这串步摇戴在姐姐头上果真是国色生香,丽色逼人。”冯美人悠悠一笑:“今日皇上刚赏赐下的,这些好东西可真是戴也戴不过来了。徐贵妃在菊园等着我们,瑶妹妹,我们走吧。”
王常在夸耀道:“那是,姐姐深得龙宠,好日子可是没底了。”说罢轻蔑地看了江芷兰一眼,冷笑一声,却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