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中一派肃穆。江芷兰和其他三位新小主向皇后行觐见大礼。齐文帝登基那年即纳后,皇后比皇帝大了两岁。三十七岁的女人再怎么保养得体,也已藏不住些微老态,后宫中的年轻妃嫔又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头,皇后便早早退居幕后,安分守着凤位,向来很少插手后宫纠纷。她对新小主们淡淡笑着,对江芷兰更是客气有加:“既然入了宫就是自家姐妹,昨夜侍寝必是累了,好生起来歇着。”
皇后下首的徐贵妃眼揪着她,似有不善:“这新来的贵人明眸皓齿,肤色胜雪,好生漂亮啊,难怪皇上昨晚头一个临幸。”徐贵妃旁边围着一个十岁模样的顽童,顽童在地上滚着金珠子玩,“咕噜”一声竟滚到江芷兰身边。
顽童追着弹珠,江芷兰知道他是徐贵妃诞下的六皇子,不敢疏忽,将弹珠捡起奉给他。
六皇子“哼”了一声,小马靴故意碾着江芷兰碧青的裙角,留下一块块乌黑:“被你的脏手碰过,我不要了。”
徐贵妃眉眼弯弯笑着说:“六皇子还不懂事,妹妹要多担待。”
江芷兰垂眼,涩涩地回了一句是,然后将珠子在腰际放好:“多谢六皇子赏赐”。还是皇后解围道:“妹妹快别跪着,站起吧。”
六皇子得意洋洋地回了母妃身边,江芷兰偷偷敛起被踩脏的裙角,如其他早已落座的小主们一样坐下。
几个新人陪皇后品了品新贡的杭州龙井,却听宫娥们通报“太子殿下携太子妃请安”,皇后脸上稍有不悦,埋怨说:“还是新妃觐见的日子,怎么如此莽撞?”稍后稳了心绪道:“罢了,既然来了,让他们进来。”
一个身着明黄袍的青年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眉飞色舞的佳人,入门先朝皇后亲热地唤:“姑妈。”皇后乐悠悠笑说:“都成亲半年了,还不改口,定是要嬷嬷打了嘴才知道痛。”
太子随手请了个安,道:“母后,你可要好好管管她,我可制不住这位张大小姐。”
皇后佯怒道:“什么张大小姐,她是你的太子妃。”
江芷兰等迅速向来客行礼,太子笑嘻嘻地瞥了她们一眼道:“看来儿臣来的不是时候,刚才二弟叫儿臣去校场射箭,儿臣就先去了。”
皇后道:“那你去吧,姣姣先在我这里,我自会派人送她回东宫。”
太子走后,张姣看新鲜般细细打量四人,信手指了江芷兰道:“这个小主姿色最好。”皇后脸色速变,刚要斥责,张姣却抢先扑入她怀中撒娇:“好了,姑妈,姣姣再也不心直口快了。”
其他三位小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羞愤难堪,霎时江芷兰只觉寒冬腊月,如芒在背。
徐贵妃一只手抱着六皇子,另一只手捏着帕子来回抚摸他的头,眼风四射,半笑着说:“太子妃说的倒是实话,江贵人温婉柔媚,泠泠动人,这般姿色真真十年难遇。旁的一些胭脂俗粉,就是眼再红又有什么用?”
江芷兰心想,素未谋面,徐贵妃和太子妃究竟唱的哪出戏?思忖一番还是下跪说:“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臣妾有幸进宫那是臣妾的福分,臣妾卑贱之命不敢多做主意。”
皇后再次解围说:“好了,瞧你们两把江贵人吓的,江贵人初初进宫,刚刚受宠,行事自然小心多些。你们呀,别唬她。”
其他三位新人闻言也脸色苍白,纷纷下跪解释:“皇后娘娘,既然入宫,就是姐妹,臣妾等也万万不敢嫉恨江贵人。”
徐贵妃笑着逗六皇子不说话,张姣则顺着皇后的话搭腔道:“诸位贵人还是快些起来,都是我年轻不会说话,吓到贵人们真是罪过。”
众人纷道不敢,起身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