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阮斌眉头一蹙,丝毫不以自己仍赤身裸体的形象为耻。
林臻微微颔首。
阮斌问:“是哪根葱?”
林臻笑而不语,只环顾着四周叹道:“只可惜我花尽心思打造的哥特式总统套房啊,就这么被你们给毁了。”
阮斌也跟着环视了一下房间,的确可以称得上硝烟狼藉,不过这不在他在意的范围内,顺手抄了件浴袍裹在身上,转身走到许文生面前,而此刻许文生也从昏迷中醒来,正睁着一对桃花水眸,迷茫地看着居高临下的林臻。
“文生,快起来,我送你去医院。”阮斌检查了一下许文生被揍得青紫发肿的脸颊,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便一把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而许文生却忽然将他一把推开,非常嫌弃地吼道:“你别碰我!”
小狮子恢复了精神,也有了力气撒泼发赖。
阮斌尴尬又沉痛地一闭眼,柔声道:“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别留下什么后遗症就麻烦了。”
“我怎样不用你管。”许文生鄙夷地看他一眼,“你还是好好关心关心自己吧,可别留下什么传染病可就麻烦了!”
阮斌后退一步,全然没了当初狠戾决然的气势,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一阵阵发凉。
许文生居然用他的话、他给的耻辱,来堵他、来噎他?
天知道,他自己能做到这样,都只是不忍再看他心烦,不想让他以厌恶的目光在看待自己。
可是他这百般的隐忍,终究还是错了吗?
那方,何浔也从林臻忽来的震撼中清醒过来,但当他看到正缩手缩脚地躲在沙发和茶几的阴影之间的林怀秀时,那仿佛如孩童般被吓坏的样子,彻底把何浔惊呆了。他忙朝林怀秀飞扑过去,“林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留这么多血,你受伤了?”慌乱的双手摸到哪儿都是湿哒哒的一片鲜红,不一会儿就把他的掌心,她白皙的肌肤都染得通红。
“不怕,不怕,我这就带你去医院!”何浔抱起林怀秀就想走,身后却传来许文生冷冷的声音,“我同意她走了吗!”冷不丁一声传来,打断何浔的惊慌失措,何浔缓慢地转过身,看到许文生已靠着沙发站起来,一张俊俏的脸上布满狂傲,纵然已被他揍得鼻青脸肿,那股子桀骜不驯的气势仍是有增无减。
是呐,他怎生忘了,还有这么个磨人的小妖精在呢!
何浔把林怀秀放到沙发上,一边帮她整理凌乱不堪的衣服,一边缓慢说道:“林小姐究竟怎样得罪你了?以至于你一堂堂大男人,要对一个女人下毒手?”
“我跟她的事,用得着你管?”许文生栖身过来,还非常不爽地看了眼伫立再旁看戏的林臻,“还有,你是谁,干嘛在我的房间里?”
林臻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说明一下:“打扰到各位的雅兴,我表示非常抱歉,不过你们把我的会所弄成这样,是不是也该向我交代一下?”
“你是这儿的老板?”
林臻颔首,冷冽俊逸的面庞上如深冬的腊梅,枝干刚直清晰,花心柔软芬芳。
这时的许文生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只是非常牛逼的向林臻挥挥手,浑不在意地说:“这里损毁的一切我都会照原价赔偿,现在我有要紧事要跟这位先生小姐谈,还请——林老板先出去!”
林臻微微一笑,“在我的地盘闹事,你还想我放任不管?”
许文生也微微一笑:“在我的地盘轰我走,我看你这会所是不想开了!”
林臻来了兴趣:“哦!那我倒真要试试看了!”
许文生依旧笑得很绢狂:“好哇,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来求我!”
林臻一合双手,挺立的身影宛如一棵百年寒松,冷冽傲然之气随然而生,他侧目睨着自信满满的许文生,道:“在我的会所里,虽然可以百无禁忌,但决不允许有人命案出现。我看这位小姐伤得不轻,不如就由我带她去会所里的医务室处理一下罢。”
“我要是不同意呢!”
“由不得你!”林臻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对沙发上的何浔说:“带她跟我来!”
何浔忙抱了林怀秀紧跟着林臻,许文生一看情形不对,忙一把拉住何浔:“不准走,她还没给我交代清楚呢!”
林臻朝后看一眼,林怀秀往何浔的怀里一缩,紧咬着唇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而许文生竟然就在林臻那冷冷的一眼中,奇异般地松了手,眼睁睁看着几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林怀秀你给我站住!要不然我现在就要了你那小情人的命!”反应过来的许文生懊恼不已,朝着远去的背影怒吼:“你赶紧给我死回来!”
林怀秀听到后,不由自主地往何浔怀里一缩,双手紧抓住何浔的衬衫,指关节泛白。
“放我下去。”
“林小姐你——”
“没事……我要下去……”
何浔奈何不了她,一弯腰,林怀秀跳出他温暖的怀抱,颤抖的双腿仍然酸软,但她必须守护自己唯一珍爱的人。
卢峰,你一定要挺住!
林怀秀紧咬着牙关,缓慢地抬起双腿就要朝门里走,在门边的许文生见状,不由得浮起胜利的微笑。
“于扬!”远处的林臻冷冷喊了一声,颀长的身形在装修奢华的走道中投下一道修长的剪影,“给这几位先生,好好讲解讲解风尚的规矩。”
一直站在门口的总经理于扬忙上前一步,拦住了林怀秀,劝说道:“小姐,您还是跟我们林总走吧,这里交给我处理就好。”
林怀秀看着于扬,乌秀的眼瞳中充满询问。于扬很有风度的点点头,俊气的脸颊上盛着满满的肯定。这何浔也走了过来,拉起林怀秀的胳膊,柔声道:“走吧,先处理你的伤口要紧。”
林怀秀又将眼眸投往远处,前方那道伫立的身影如寒松一般苍劲挺拔,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层层压力,她垂下眼眸,由得何浔将她一步步带离。
是的啊!只要有那个人在,她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他向来都是最值得依靠的,只不过……他还允许她依靠吗?
“林怀秀你别后悔!”眼看着林怀秀又被带走,许文生怒吼着就要冲出来,却被阮斌和于扬一前一后堵住。
“先生,请您冷静!”于扬一把拦住正要冲出来的许文生,“否则我会考虑报警!”
“文生……你别太激动——”
“——你滚!滚!!”
风尚会所的顶楼是一套复式的楼中楼,一般来说,是给总裁办公及休息的地方,虽然这位总裁一年难得来一趟,但这里的陈设及摆设都干净而上挑,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理过的。
林怀秀与何浔跟着林臻来到办公室的时,这里已经灯火通明,有个带着老花眼镜西装革履的老头早就等在那边,林怀秀一抬眼,酸软的身子瞬间僵硬,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居然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刘爷爷。
刘卓信早在林怀秀爷爷在世时就已在林家工作,他精通医术,也善于管理,是林家的大管家,也是林家御用家医。后来林老太爷过世了,林家大少爷接管了林氏,也娶了当时青梅竹马的方小姐做老婆,可这个方小姐却是个薄命的人,生林怀秀的时候因难产导致血崩而过世。可怜的林怀秀自出生就没了母亲,也正因为如此,林大少爷并不喜爱自己这个亲闺女,总觉得她是害死自己老婆的凶手。林大少出于对爱人的愧疚也一直未再娶妻。如此一来,林怀秀在林家简直可算得上孤家寡人,虽然有大她十岁的二少爷为伴,但二少爷的出生在林家本来就是个笑话,所以这两个孤僻的孩子就成了林家最尊贵也是最寂寞的人。
林怀秀自出生以来,衣食住行全都由刘卓信亲自打理,对待林怀秀就像对待自己亲孙女一样,而林怀秀对他也像对待自己亲爷爷一般,常在他膝头撒欢,这对自小无亲人疼爱的孩子来说,这样的亲情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小小姐……”刘卓信老泪纵横,一边颤着双手向林怀秀走来,一边不敢置信地叨念着:“真的是你呀,小小姐。”
“刘……爷爷……”林怀秀也哭了,忍不住一把扑入刘卓信的怀中,恨不得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所忍受的思念全都用泪水发泄出来。
“小小姐,乖,不哭啊!”刘卓信一边抚摸着林怀秀的头,一边低啜着安慰,老泪纵横的一张脸上是重聚后的欣喜,“太好了,二少爷终于找到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
林怀秀扎在刘卓信的怀中,喃喃地道歉,双手紧紧抱住这个世界给她最多最多疼爱的人,他是那么苍老,可是她却不能将自己逃离家的原因坦白地说出来,害他们白白担心这么多个日夜,她真的很不应该……
如果……
如果当初她没那么狼狈地一走了之,那现在还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