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敲得震天价响,陈敬辉这才满脸怒气地出来,一看是宋乔便明白了三分,知道托的太大玩过火了,但他是官场老油条,不仅不慌,反而故意问道:“何人击鼓,快快带进大堂。”宋乔放好鼓槌,不紧不慢进入衙内,冷冷看了一眼陈敬辉才高声说道:“本公子姓宋名乔,有天大冤屈前来投告。”
陈敬辉强忍住心中的不安,假惺惺地笑道:“宋公子说笑了,什么人敢惹您,本县一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宋乔轻蔑地瞟了一眼陈敬辉,说道:“本公子的冤屈恐怕县太爷做不了主。娘娘说人不能没良心,刘公公虽然不在了,他的情我们不能忘,他的人我们还要照顾,要帮助解决困难。”说道这里,宋乔顿了一下,盯着陈敬辉厉声道:“看看翠红院,你们把它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刘公公才走了几年呀,你们就这样,这就是本公子的冤屈,这就是刘公公的冤屈,这就是娘娘的冤屈,你说你做得了主吗?”说完,狠狠地瞪着陈敬辉,满脸怒意。
陈敬辉早已哆嗦成一团,公公刘成是谁,那是娘娘的心腹太监,派人梃击太子的直接策划者,娘娘是谁,那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郑氏,与执朝廷牛耳的齐楚浙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与这些人相比,真是河里的王八都比自己大。可是,******,谁能想到翠红院会是刘公公的产业,老实说这几年,衙门没少勒索过翠红院,地痞流氓更不用说了几乎是天天找麻烦。咳!自己为官多年还是不够谨慎精细,看看那些妓院楼管,凡是大宗的买卖,哪一个背后不隐藏着一个神秘的大人物?
如今后悔也没用,及时补救才是正理,于是连忙喝退众衙役,然后走下堂来连连赔礼赔话,既表达了真诚的歉意,又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还顺势表了表忠心。宋乔心道,人才呀,说那么多话没有一句让人不舒服,没有一句不入耳。不过,一定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否则让他以为凭几句好听话就打发一个大人物,他还不沾沾得意?必须从心理上彻底打击。
所以,宋乔仍然寒着脸,咄咄逼人地说:“我来肃宁就是来看看,看看世道人心变了没有,看看有没有人坏良心,现在我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娘娘问起我就如实回答。”说着,扭头就要走,陈敬辉急了,郑贵妃的为人他是有耳闻的,那让皇帝给惯的又泼又狠,什么事情都敢做,作了皇帝还护着,所以心一横扑通跪下磕头如葱,管家也赶过来跪在地上抱住宋乔双腿。宋乔仍是不依,穗儿看火候已经够了,就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公子就给陈知县一次机会吧!”贞儿、桐儿也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娘娘那边会体谅的。”宋乔故意叹一声道:“姑娘们到底心软,我也不好说什么,你们起来吧,娘娘那里我自会周全,你们呀真是的让我说什么好呢?”陈敬辉与管家一听口气松了,就磕了几个头站起来。宋乔道:“这闹腾的不让人安生,我眼回去歇息歇息。”陈敬辉连忙吩咐备轿子,并亲自送出县衙。
回到太白居,宋乔和贞儿三人休息了好大一会儿才不那么累了,看来,做骗子不容易,是技术活,要做大骗子就更难了,像王莽像杨广都骗了一个国家。宋乔的骗术没有那么高的境界,但骗骗陈敬辉这些不入流的角色还是没有问题的,因此不多久,陈敬辉就派管家送来一张五千两的银票,还在太白居预交了一个月的食宿,又不多时,陈敬辉身穿便服亲自来拜,走时留下了三套钗环和花衣美服,显然是送给贞儿三人的,一人一套。这下,三个姑娘高兴坏了,直夸陈敬辉知礼数,会办事。俗话说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宋乔不得不进行第一次整风,严肃要求严防糖衣炮弹的进攻,再接再厉,为争取更大胜利而努力,须知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并强调说要做批评和自我批评。哪知贞儿回道,就这些东西还想收买我们,不过是丫头婆子的货色谁稀罕,图个彩头而已。结果眼看着如此重大会议成了一地鸡毛,几乎成了笑话。
这的确是第一步,与宋乔心中宏大灿烂的抱负相比这甚至连第一步也称不上,在他的面前有一个庞大腐朽的官僚集团,还有一个快速崛起的满洲努尔哈赤集团,更有一个任性自私的皇帝,至于无数的各种名目的天灾就更不用说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正如当代某浪漫主义战略大师说的唯有团结最大多数组成广泛的统一战线才有可能成功,另外还要有无比的耐心,大明朝的事情很复杂的,不能急要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