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愁云还没有散尽,连日的气温在此刻全部沉淀进苍翠的枝叶而显得更加浓绿,宛如那一抹欲滴的墨色,沉得那么彻底那么无措。夏日,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不容有半刻的思酿,就把梦幻归于平庸的空想。
骤雨在半空停歇,蓄势要将这一切都湮灭。
乘着残余的凉意,夕阳在天边的光亮越发难以寻觅,偶尔拂起的清风,将这段日子的沉沦和颓糜,带向了天际,归于苍茫的余辉里。夕阳的光芒却更像是一声悲怆的长啸,动扰了失落者不轻易触及的灵魂。
我兀自踱步,盘旋在这片古意盎然的诗境边缘。
缓缓迈着步履,步子尽带过路边草径的露珠,思绪也随着视野的明朗渐渐舒缓开来。虽说以是暮色临近,却将这里的一山一水点缀得神秘幽静。徒步走过桥头,桥身虽说不上尽显恢宏之势,但是浮雕精细别致,幻影绰约,仿佛逆转时空回到当时艺术的最初构思。朦胧间却道不出其中意韵。花石镶嵌,朱砂红漆扮之,粉饰椽木,朱雀蓝紫相继修葺,凌乱中尽显优雅和浓艳。此桥名曰:状元桥。
这水声仿佛是有灵性一般,自远方流近,又好似由近追溯而去。碧水波荡间,鱼翔水面,蜻蜓点水,由此便有圈圈水纹激荡开去。眼下岸边生长繁盛的水草,红绿相倚,像是水仙却不娇媚,像芦苇却又不繁杂。我不想去问它的真名,故将此命为:怀悠草。这方池潭,放眼纵观,雾气缭绕在水面上空。也许是要天黑,也许是要下雨,这里的一切都望得不太真切。
红砖白瓦,灯火琉璃。那半山之间的亭台楼阁,轩窗榭宇,红绣容颜,一入婉约的向我诉说着那一段段烟雨湖面上凄婉的故事。而我静坐在石凳上,听得我心境悲凉。
夜先于雨将这静谧的土壤包裹。
那人说,千年前的羽落衫,千年前的西望长安,浸没在了缠绵的烟雨户面上。佳人在楼阁之上,身后的残墨在纸上风干,却书画着那一段文墨音缘的痴缠。身倚栏杆,目视着茫茫湖水,时光逆转千年,红颜殒殁,良驹返乡,但故人以远。那一纸的思念化成一缕烟尘,飘然在茫茫湖水的雾色里;那风华的遥望,望不穿那铠甲三千;功与名的沉重,岂是你南蛮能明了;那轻舟的扬桨,釆莲归的喜悦更与何人诉说。闺房门帘飘动,静得让人心碎。
风景依旧,可君以不在。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可你曾立于状元桥边时,立下的盟,约下的誓。帝京和黄沙,才是男儿该去的地方,才是男儿最终的宿命。扬鞭离去的背影,在湖面上渐渐淡去,只是忘不了一生的牵挂。那是才子佳人,月下举杯,取台磨砚,点笔挥毫的回忆。
沉甸甸的雨水,下得有些突兀。但这并不打扰我继续的游玩。我从山腰往下走。
曲径通向木林间延伸到外面,我沿着路走下来,落叶像是明了行人的心思,被雨水打落纷纷落在了我肩头。我心头一惊,不知道处在什么时节。沿着通道,我走到了湖面中心,这里有一个毛草盖成的亭子,我立在湖心,望着湖面。羽落衫依然守护着这片土壤。我平静的看着这片烟雨中的楼阁变得更加细腻古朴。我觉得这里好像很熟悉又很陌生。在清凉的意境里,我隐约看到一位出尘女子,伫立在楼阁间,发出了一声浅浅的轻叹:又逢这寂寥的雨夜。
湖边的灯光逐渐点亮,那微弱的光把这片景致点衬得更为和谐。透过茅轩阁的窗,可以看到闪动的烛光。
我想点上一支烟,却又与此时的氛围不符。也许我该模仿古人喝上一杯酒,那又会怎样的悠然。
雨声停歇,我想我该回去了。身后街道的路灯下,人影如同鬼魅。留在身后身后的泥泞路上的脚印,证明我我真的到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