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练武场北首聚义堂,这是平时家族在此议事的地方。这些天来正是大比在即之时,白天所有的家族强者全部汇集于此,或是指导小辈练功,或是巡视场子周围。
“家主,刘家在本镇乃是名门望族,既然说人不在此,那么多半是不在了。”坐在左边下首的大长老张立言抚须道。
二十年前,作为张德林的堂大伯,张立言被家族分配至张德林手下,辅助他一起创立张家分脉,这些年倒也出了不少力,其子张德才、张德福等数人这二十年来开枝散叶:一方面儿孙的增加,另一方面是收的徒弟、随从,竟然形成了三十几人的家庭团队。其中长孙张国柱天资聪颖,十八岁竟然已经达到后天八层巅峰,突破九层便在几天之内。根据家族规定,替代张德林家主地位已成行将发生的事实!除非张德林即刻突破至先天!可是先天却如此的遥不可及,羁绊了多少后天顶尖高手终生!
“是啊,旭儿久卧于床,近日才康愈,又怎么会和刘家有所瓜葛呢?”坐在他旁边的张德福应和道,“难道是旭儿走失了么?要知道,当日刘家招录场上可是人山人海。”
“刘家招收铸造学徒,榜上明文规定:修为达到后天四层,掌握基础打铁方法,年龄二十岁以下男丁。按照审核要求,旭儿根本不能进入测试场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那么,小梅这丫头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张德才接着道。
这几日张立言等家族中重要成员皆在为张国柱的突破做准备,甚至轮流将真气渡入张国柱的体内,让其状态始终处于巅峰。这等重要时刻,又怎么会去分神呢?尤其是替一个家族中毫无前途的“废物”去分神分身。若是因此影响了张国柱的情绪,耽误了晋级,却是太也不值了。
“笑话!以刘家这般庞大实力的家族,要一个…这般模样的人作甚?!”
“你说什么?居然敢侮辱旭儿!他可是你的堂侄儿啊!”
“我没有侮辱!只是,旭儿的身体较常人有异,这难道不是事实么?”
“小梅这丫头!这等欺上瞒下的奴才应当重罚!”
拥护张国柱的这些人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而且声音渐渐的难以入耳!而拥护家主的人自也是不甘相让,两边越吵越烈。
“够了!”张德林怒声轻叱道。四方打探之人已经将情报上报到他这里,自己同周海仔细推断后,得出结论:张旭进入刘家测试场后再没有离开过。
望着下首分坐左右的二十几人,张德林心中越来越冷:这还是一直以来自己倾注所有心血的家族吗?固然,此次失踪之人是自己的爱子,不过,即便是家族中任何一人发生这种事,相信自己也会全力以赴。目光自左手那位族中长辈一个一个扫了过去,那些人中除了二长老张立夫、周海、张德义之外,其余人有的尚有些惭愧,大部分人表现的却是毫不在意,甚至两三人目中…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
想想自己这些年来所付出的努力,所有这一切,难道因为家族权利即将更替,我这个家主将要下台让给国柱了,便迫不及耐的做出如此的选择吗?!
二十年来,为了在清安镇立住脚跟,为了能保质保量缴给宗门所需药材,自己简直无法认真修炼一天!后天修为停在十层巅峰竟然再无前进的趋势!为了宗族,本来,这些都是自己心甘情愿接受的。可是,因为自己家主职位行将被后辈替换——仅仅因为自己的职权将要削弱,这些人竟然连最基本得血脉亲情都不顾了!
难道在权利、利益面前所有一切都是虚妄?
“老爷!少爷真是在那片林子内失踪的…呜呜…”想起当时那种焦急、害怕的场景,小梅伤心、委屈不已。
“小梅,下次万万不可迟迟上报了!”周海和声安慰道。对于小梅,自己便像是自己的子女般德疼爱,可是,旭儿可以说是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对于家主全家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只是,小梅在夜晚时分才来告诉自己,时间上却是有所延误。虽然自己对小梅的话深信不疑,不过自己势单力薄,却是难以说过众人。眼见张德林面色阴晴不定,周海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多言,心中暗道:这等场合,以自己的身份恐难说上话了。
“旭儿在刘家失踪,此时经调查以确定无误!”张德林忍住即将爆发的怒火沉声道,“周海、德义,还有小梅,你三人随同我即刻前去刘家,登门拜访。大长老、二长老,督导小辈修炼之事便请多费心了。”
张国柱将要晋级至后天九层,张德林也同样的高兴。虽然,即将替换自己的家主地位,不过,同样是张家的人,谁做家主都是无所谓。甚至,认真说起来,觉得身上的包袱有一种减轻的感觉。当然,落寞、被轻视的感觉却也是与日俱增。
作为一家之主,家族中任何一个人失踪,张德林都同样的着急,并积极寻找、施救,这并不会因为张旭是自己的孩子就特殊对待。
“家主,此行恐有风险,还请小心谨慎!”作为张家长辈,张立夫尚算公允,一切都能从大局出发。
“嗯。”张德林站起颔首道。
“且慢!”一声沉喝响起,左手边大长老张立言伸手道。
“大长老还有什么事吗?”
大长老张立言总觉得此事倒是个机会,一时之间却是没有想到合适的措辞,慌乱之下脱口道:“国柱此时突破在即,家主就此离开恐有不妥!”
“好!好!好一个突破在即!”气急反笑,张德林怒道:“此时旭儿的生死未卜,而国柱却安然在家,两者孰轻孰重?!身为大长老你…你…竟然掷亲情于不顾,妄自身为长辈!”
“现在,我还是家主!难道我做的事还要你来教吗!!”张德林踏上前一步,平日的儒雅、大度全然抛之脑后,“大长老,请注意你的身份!!”
二十年来,张德林仁厚的家主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此时脸色因愤怒而显得狰狞可怕,双目圆瞪,怒视这张立言。
张立言双唇开合却是不敢出声。毕竟,目前家主还是张德林。即便张国柱立时突破,却也要等到上报宗族后,宗族在进行考核通过后才能出任新的家主。而此时便是顶撞家主、干预家主决策、同族内罔顾血脉之情等无论是那一条都不是张立言可以承受的。
其余蠢蠢欲动之人顿时犹如一盆凉水淋头,清醒不少。
“家主,我爹说的话也是从大局考虑。”见众人惊若寒蝉不敢开口,一旁的张德才却不能眼见父亲受责,连忙解释道,“我张姓宗族支脉分散各地不下四十条,眼见甄选在即,而我清安镇一脉却只有国柱一人最有竞争希望!爹也是担心同刘家相争会出什么意外。若是国柱不能一鼓作气顺利突破,下次机会来临恐已是甄选之后的事了。”
“旭儿在刘家失踪已是一天一夜,难道旭儿的性命便如此的不值钱吗!”右手第四张座椅,张德阳怒声喝道。
张德阳,当年是宗族中委派人员,按照血脉关系应该已较为偏远。平日里只知修炼,家族中所有琐事皆不参与,这次突然表决众人皆很诧异。
“这些年,你们之间只知道争夺各自利益,兄弟、手足、亲情全然不顾!难道你们都忘了当日在宗族祠堂中所立的誓言吗?!”张德阳怒目环视左右。
所有分离出的支脉,行将远离时都要聚集宗族祠堂接受祖训,这是千百年所立规矩。祖训的内容基本上是自强不息、团结互助,当然,服从家住领导这是基本。一个家族若是没有主心骨,在外地是绝对无法生存的,更别说发展了。
“为了家族发展,家主耽精力竭、公而忘私,难道你们都没有看到吗!”虽说自己只知埋头习武,不过并不表示自己没有关心周围发生的事情,“国柱能有如今这般修为却是为何?!”
十年前,张德林偶然觅得一枚丹药——天赋丹!功用:提升根骨!
根骨对于修炼者来说就是生命!根骨是天生的,后天极难改变。根骨越好,修炼者的修炼速度提升的越快。尤其是进入先天之后,根骨每一点的差别就会造成修为上的差异,即便是靠“勤能补拙”也不能轻易缩短。
即便是传说中的那些世家、超级世家也是存货极少。这种丹药也只有宗师以上的炼药师才能炼出。可是炼药宗师么…恐怕连他们的宗门都没有资格听说吧!
当日,这颗价值连城的灵药,张德林却毅然的赠与了张国柱!要知道这颗灵药足以去宗门中换取一粒脱胎丹,甚至两颗或者更多!
即便是在整个宗门,是否收藏有这样逆天的存在都是未知数。
可是,张德林却拿来换取能够对自己爱子身体又帮助的灵药,而是给了张国柱。按照当时对大家的说法是,宁愿使得支脉出的一位能发扬光大的弟子,也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浪费在个人私利上。这件事大家有目共睹,当时甚至激起了大家一度陷入练功的狂潮,同时,对于家主的大公无私也钦佩到了极处。
可是,岁月无情,随着后辈弟子的成长,他们背后的人心却在改变。十年,足以磨平了钦佩,磨平了亲情!
“家主!德阳愿意随同家主前去刘家,尚请家主同意!”不顾众人反应,张德阳起身拱手道。
“张海丰愿往!”张德阳下首的一日也随即站起,躬身说道。
“孙平愿往!”有一人接着起身道。
接着,又有五六人起身请往。
张德林虎目一扫,会厅二十三人,连上自己却是只有十三人,刚刚过了一半!再看左右那些端坐着的人中,甚至有些自己感到平日十分要好的,居然也是装着事不关己的模样,有的则是低头他望,故意避开自己的目光。原本有些心灰意冷,却见到下面站立的九人,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让他一霎间似乎回到了热血的当年。
“好!我们这就出发!”张德林豪气顿生,同时又对人说道:“德义、德阳,周海、小梅,你们四人随我前去,其余人便散开吧。大比在即,希望各位有多大力便使多大的力,不要因为这事受到影响!”
“家主!老夫也同你一起前往吧!”十分突兀,声音却是发自张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