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哥们,你去哪儿了?咱们宿舍的人可就剩你一个没有报到了啊。你来自哪里啊?”
何晋低着头闷声刚打开宿舍门进去一只脚,一个嘴叼烟杆,头发染得很时尚的男生穿着裤衩正躺在他的上铺,冲着他问道。
何晋听见问话,抬头慢悠悠地看看他,随笑着朝他打了声招呼,然后有些不自然地走上前去,面带笑容环视着宿舍里的其他人道:
“大家好啊。俺叫何晋,来自河南省的一个贫穷小山沟,以后多指教啊,哥几个以后可以叫俺阿晋。”
小男生看到何晋对自己也算是比较有礼貌,于是放下刚才的气势,声音变得温和些道:
“是这样啊。那个谁,我叫吴克行。以后你可以叫我克行,这个,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啊。”
说完,大家一片笑声。
随后,其他的几个人依次也互相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如此一段开场白,很快使得大家由原来的陌生寡言变得熟悉又友善。
和宿舍的哥几个聊了会儿天,何晋躺到自己的床上,心里明显放松了许多,但是那片想念家乡的心情却却还是依旧浓烈的让人难受。于是他闭上了眼睛开始想家乡的一草一木。
这时,躺在上面的吴克行感觉下面没了动静,于是他在上面用力地跺了跺床板,对着何晋道:
“何晋,你咋没有声音嘞?大家好不容易有缘走到了一起,多说会儿话嘛。大家说是不?”
他这么一说,其他室友本来也打算睡觉,但是见吴克行那一副**样,以为其在此地有什么影响力,随也跟着他应声附和。
何晋在下面一看吴克行如此,本来想发火,但是一想毕竟以后要长相处,不能先来这里没为住人,倒先得罪一个,划不来。于是他笑着冲上面调侃似的道:
“哥们,我今天真的是很困啊。跑了几里的路,学校说有校车接,跑到学校了也没看见个鸟车。”
哈哈——
其他室友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笑声一片,大家乱笑他的迂腐。其中一个好久没开口,一开口却是难听话一句,只听他道:
“我说哥们,看样子,这年头,也就剩下你这样的好学生还相信学校的那番鬼话了。”
何晋有些不解,向着说话的那位,道:
“陈子贵,你啥子意思啊?难道学校的通知书是假的?难道学校是骗人的吗?那通知书上明明写着到地方有学生接,有校车接啊!”
陈子贵叹了口气,然后佯装很有知识的样子,向着天花板,道:
“何晋兄啊,以目前的时局啊,这哪个学校不骗人,哪个学校不想法赚钱,不想法招学生,那就说明这个学校出了大问题。何晋兄啊,你记住,任何学校,不管大学,中学哪怕你那穷沟沟里的小学,它们都是盈利性的地方。学生就是他的衣食爸妈。”
何晋听了陈子贵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心里很害怕,尤其听到他说自己的学校不好时,他又突然变的恼火起来。不过他最终还是强压住了自己内心的火苗,平静地对陈子贵道:
“你说的太偏激了,同学,其实,大部分学校还是很好的,还是比较纯洁的。另外,我想提醒你的是,我们山沟沟里的所有学校都是纯洁的地方。”
“得了,你们两个不要再争了。睡觉。”吴克行在上铺本来想和大家聊点其他话题,一见两位如此这般地大谈学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有些不高兴地冲着他们道。
经他这一声喊,很快,整个宿舍便由原来的喧闹变得一片安静。
何晋躺在床上,原来想家的心思经过与陈子贵的辩论,此时倒慢慢地变淡了许多。他突然间感觉到,原来不想家的心情也是挺好的。
他如此偷偷地想了一会儿,翻个身很快地睡死过去。
此时,窗外的月光像妈妈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地静静地成长。
半夜里,宿舍里一个舍友说梦话把本来就兴奋的何晋吓醒了过来。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拥着老爹花好些钱新买的一个褥子,翻来覆去。
他又开始想自己的亲人了:想起大姐因为他挨打,气得小嘴噘着,真好玩。想起二姐因为他生病,两手发青,两眼翻白,真可怕......何晋如此地胡思乱想着,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当然,这笑声是小的,如蚊鸣,如叶子交错。
在他兴奋的时候,吴克行下床正好找拖鞋小便。他借着月光看到睁大着眼睛的何晋,顿时吓了一跳,本来憋得不行,经何晋这一唬,倒没那么浓了。
他随坐到何晋的床头,俯身小声问道:“你失眠了?”
何晋笑了笑,摇了摇头。
吴克行不解地又问: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不?”
“你是五颗星。”
“我叫吴克行,不是五颗星,给你说了多少遍?”
说完他轻轻地在何晋的头上敲了一下。
两人痴痴地小声笑了笑。
然后,吴克行找到拖鞋出去小解。何晋一个人打个翻身,面朝墙,瞪着大眼,无眠。
吴克行回来把何晋叫了起来,两人悄悄穿衣,各拿了把板凳走了出去。
坐毕,何晋问吴克行:
“克行,你想家不?”
吴克行轻叹了口气,道:
“不,一点也不想。它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
何晋一听,惊讶不已,忙问:
“为什么?”
吴克行摆了摆手,一副无奈的样子,道:
“我爸爸和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恨他们。”
何晋一时间无语。
吴克行看了看不言语的何晋,歪着头,道:
“怎么,你想家了,何晋?”
“是的,我有个幸福的家庭。两个姐姐,爹娘、爷爷奶奶。很幸福,虽然穷。”
“我挺羡慕你的。我羡慕农村人。城市里太多的诱惑,太多的妻离子散。我想有个家。”
“你会有的。”何晋看着快流泪的吴克行,连忙安慰道。
“何晋,说实话,你讨厌我吗?”
“不啊,我为何讨厌你?”
“我的脾气,我的打扮,我的一切。”
“人都需要有个性,我老师曾经告诉我的。”
“你很善良,我的朋友。”
“你也不错啊。”
两人相视地笑了笑。
“天快亮了。”隔了会儿,何晋略有惆怅地说道。
“是啊,天亮了,又一天开始了。从今天开始军训。希望今天,我们都会快乐。”
何晋看了看吴克行。吴克行望着远处的紫霞东升。此时,云天一片吉祥,衬着两人的脸像两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今天肯定会是一个不错的晴天,我们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