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的周六，早上七点半，这是杜蘅和参加新加坡项目考试的学生们约定的集合时间。其实考试时间是九点，但因为考场在邻市，因此她们必须把路上的时间安排得充裕些。
大家都很准时，杜蘅数了数，又对了一遍名单，发现还少一个。是个教工子弟。
还好提前几日要这几个学生都留下了自己和家长的手机号码，杜蘅马上打过去，这学生本人的手机没有接听；杜蘅又立即打他爸——数学老师马伟男——的手机。
马伟男的手机倒是马上就接起来了，他在电话里微喘着连声：“我们马上到！再等一下！等一下！抱歉抱歉！”
杜蘅和学生们干脆先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校车，又过了五分钟，才见一大一小两个胖子快步赶到车边。
马伟男一把将一个胖大的男生推上车，黑油油的胖脸上堆着笑：“快！对不起啊杜老师，来晚了！”又对他儿子道：“还不给杜老师问好？”
都是同事，杜蘅心里再不满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笑。她盯着那男孩，那小子一边在车里找位置，一边随便扫了杜蘅一眼，“杜老师！”自顾自坐下，再无别话，脸上更不见一丝半点连累一车人等他十几分钟的歉意和尴尬！
马伟男把杜蘅拉到一边，油腻腻的胖脸凑近她小声道：“杜老师，麻烦关照一下我儿子！”
那你倒是先教你儿子点儿礼貌和教养啊！别在这里丢了老师的脸好不好！杜蘅心中烦恶，勉强笑道：“哪里哪里。老马，您公子已经很好了，哪里还用我关照?！”说完，再不看老马一眼，转身上车离去。
杜蘅她们赶到考场时，基本上已经是最后抵达的学校了。送学生们进去后，杜蘅和在外面等的其他学校的老师聊起来，发现这个项目其实是在全省选拔的。也就是说，新加坡方面是想在在省内多个城市的顶尖高中选拔最顶尖的学生，看来胃口不小。
上午是笔试，只考数理化；下午的面试则是全英语。全部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一整天的考试在这些精力充沛的学生身上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他们在返程的车上还在兴奋地讨论着试题和答案。杜蘅默默听着，疲累不已。
第二天，杜蘅把前一天的考试向苏梅华作了详细汇报。苏梅华看来成竹在胸，要杜蘅今晚陪同她参加为新加坡考官们举行的宴会。
宴会是由H中举办的。当苏梅华和杜蘅抵达金碧辉煌的包厢时，里面已经是笑语一片。看见两人进来，马上有一个看来很斯文的中年男人笑迎上来，“苏主任，您大忙人可是好久不见了。”
苏梅华也笑道：“哎呦，王校，我们今天来蹭您的饭了。”说着为杜蘅介绍，“这是H中的王校。”
杜蘅赶紧恭恭敬敬问好。落座时，杜蘅笑着向一圈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的陌生面孔打招呼。有一个个子看起来特别矮小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比这圈新加坡人更重要的主宾，他有两只冷酷的小眼睛，藏在厚厚的镜片后，就算面带微笑时，那眼中也从未染上过一丝笑意。
苏梅华一一给杜蘅介绍，第一个就是这眼镜男。
原来他就是教育厅××处的刘发中。杜蘅对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因为交换生项目也是他直接管辖的，只是杜蘅一直以来都只跟他的手下小江联系，还没有正式见过面。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个主任科员，但小江总是称其为“刘处”，这次苏梅华的介绍也时这样称呼的。
杜蘅连忙起身，“刘处，您好！我是杜蘅，我听小江提过您很多次，终于有机会见到您了！”
刘发中淡淡一笑，“你好。”
然后是新加坡人，这些人也时杜蘅第一次见面，他们中有中学管理者，大学教授，还有一个前政府官员，看起来都是教养良好的人。
席间，苏梅华问起昨天考试的录取结果，几个新加坡人表示基本已确定，还有个别的还在斟酌。苏梅华直截了当地问S中录取了几个，几个新加坡人略一沉吟，比出四个手指。
这结果远远出乎杜蘅预料，她本来听苏梅华说只给了S中两个名额的。
刘发中状似随意道：“把其他学校的名额拿了两个来给S中。”
苏梅华马上笑道：“刘处您太关照我们了。我回去就向胡校汇报，他肯定得亲自打电话感谢您！”她停了停，又更低声音在刘发中耳旁道:“我跟您特别提过的那个学生录了么？”
刘发中也压低声音：“那个谁是吧？录了。”
苏梅华笑得更开怀，“那可太好了！可让您费心了。您知道，这是××局×副局长的女儿。×局打了好多次电话来问结果，这下他可算放心了。您帮他大忙了！”
刘发中点点头，完全会意。
一顿饭，宾主尽欢。
回去的路上，杜蘅问苏梅华老马的儿子什么结果，苏梅华漫不经心道：“他？应该没有吧。”又补了句：“嗤！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杜蘅似懂非懂，也不作多想，池塘太大水太深，她一只小虾米胡思乱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