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瑟的头上被黑色的布蒙着,她看不见是在什么地方。但是她知道被拖着走了很长的路,又绕过了很多地方。等到她的头罩被猛地抓下的时候,光线刺激的眼睛疼得睁不开。等到她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太后坐在正前方。而她,像只猫一样趴在地上,被四周的人俯瞰着。
在她的右侧,是魏姑姑、福公公,不知道他们遭受了什么,眼神里都是被惊吓过度的表情。而左侧那两个是月华宫,云妃的贴身宫女。
“参见太后,皇上,皇后娘娘,云妃娘娘。”本就是趴在地上的,身体往下压的时候,带动了伤口,吃痛得不能言语。
“既然叶瑟已经到了,春红,就由你和叶瑟当堂对质吧。”太后满脸都是疲惫,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管怎么说,对她都是一种折腾。
“奴婢遵命。”春红转过身,然后看着叶瑟。
“叶瑟,我问你,当日人参可是你亲自送到月华宫的。”
“是。”身体上的疼痛依然还在,嘴唇干涸,有些裂开了。说一句话都觉得难受。平日里谁见到她都会尊称一声叶姑姑,如今她身陷囹圄,就直呼其名。
“我记得当日你将人参送到月华宫的时候,特意吩咐我,一定要每日配合娘娘的安胎药服用。”
叶瑟看了看春红,白皙的皮肤,圆润的脸蛋上,却生了一副尖酸势利的眼睛。“没错。”
“行了,你先下去吧。剩下的,哀家会亲自问的。”太后一直以来对云妃算不上疼爱,这次是怜惜她没了孩子,但是不意味着她的人就可以对着玄月宫的大宫女瞪眼训斥的。
云妃今天穿了一身淡紫色的夹袄,大概是因为刚流产了,身子不好,怕着凉了。见太后已有不悦,赶紧站起来,求饶,“太后娘娘,臣妾没能教好院子里的人,臣妾有罪。”
“你站起来做什么,春红,还不扶你家娘娘坐下。”太后看不惯她柔柔弱弱的样子。
“谢太后。”满带哭腔的坐下,在坐正身子时,无意识地看了皇后一眼,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皇后握着的双手,恨不得走过去扇她两巴掌。
“叶瑟,有人告你意图谋害云妃娘娘,你可认罪?”太后上来,放弃了转弯抹角,直接就问。
叶瑟低下头,思考了很久很久,看着通彻亮丽的地面,都能映出人来。
“叶瑟,哀家问你。”
“太后,奴婢从未谋害过云妃娘娘。奴婢可以以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不止是奴婢,玄月宫里都没有一个人会谋害云妃娘娘。”
不知怎么的,太后觉得叶瑟说这番话的时候,这场景有些眼熟,“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可狡辩的。”
“在奴婢被关入暗卫营的这些天里,奴婢被人下了毒。此事如无意外,皇上应该从暗卫营水大人处得知。”
“下毒,你一个宫女,什么人会来毒害你呢?”太后的疑问肯定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奴婢也不清楚。而且暗卫营守卫深严,能够下毒的人,一定有很大的权利,可以收买到人。”就像是一张大网,刚开始只是张开一个小口,就有鱼迫不及待地跑了进来。但是现在就收网,就浪费了之前,布网的心血了。何不将这张网张得更大一些,捞一条更大的鱼呢?
一直沉默的皇上,终于在此时,开了金口。“皇后,你觉得应该是谁下的毒呢?”
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后想说这句话。可是这些日子过去了,她的心已经慢慢地放下了。她也想明白了很多。就算她守着夫妻的情分,枕边也早就空了。都记不清有多久,皇上没有去过玄月宫了。盛装打扮,独自倚坐窗前,看着月亮有勾月变成了满月,又变成了勾月。
“皇上,臣妾不知。”若非叶瑟说起,她如何得知。皇上,您不是都将玄月宫对外封锁了。这几天,大哥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的。朝堂上,各方势力处处打压董家,董家早没有了当日她封后的风光。
皇上的脸顿时跟炸开了锅一样,怒气冲冲地指着皇后,道:“你不知道?你会不知?一个小小的宫女,哪里来的胆子敢谋害妃子。那千年人参是你库房里的东西,可是经过很久浸泡后才有的毒性。连太医都没有发觉,就在快要临盆的时候,突然发痛。”一时之间,帝王之威仪荡然无存。
“云妃流产,本宫也很心痛。但是,皇上,您不能空口无凭,嫁祸臣妾。”皇后有些激动了,平日里就是因为她能忍则忍,这宫里早就有很多人觉得她名不副实了。
“是需要传太医,将云妃每日安胎药的药渣拿出来,给你查吗?还好春红够机警,将药渣埋在了月华宫的花园里。等到现在挖出来的时候,吃了药渣的鸽子都死了。”药渣已经埋了很久,都可以让鸽子死,如果是浓浓的汤喝进肚子里,那孩子就算生下来,恐怕也是死胎。难怪都这么久了,从来没有感受过胎动。
“皇上,你如何证明是人参导致的云妃的滑胎?”百口莫辩,忍无可忍了。
太后看不下去了,“好了,你们说够了没有。不是都说了,要将此事查清楚。今天来是让你们把事情查清楚的,不是来吵架的。叶瑟,你接着说。”
“回禀太后,奴婢有两句话想问春红,请太后允许。”
“嗯,你问吧。”
叶瑟转过去看着春红,问:“你确定当日是我送的人参到的月华宫,并且是你亲自接手的人参,对吗?”
“当然,就是你亲自送的。”春红一脸的傲慢。
“回太后,奴婢问完了。”
太后不知道叶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她也知道皇后在很多时候,都是非常信任叶瑟的。而且,这事,现在看来,处处都透着一股子诡异。皇后真不想让云妃生下孩子,有的是办法,犯不着用这种会让自己惹了一身污水的法子。
“回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如果太医是以一根人参断定安胎药出了问题,那么玄月宫的嫌疑可以完全排除了。因为当日奴婢送到月华宫的人参早就没有在月华宫了。”叶瑟抛出了这样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让太后、皇上很是震惊。
“此话作何解释?”迷雾重重,她就是做那个引路的人,太后脸上惨淡的愁云已经褪去了大半了。
“前不久,奴婢奉娘娘之命去为安郡主的百花宴送礼物的时候。逛了一下京城,发现了在京中那家珍宝轩里有一根人参,与当日皇后娘娘送出的一模一样。当时奴婢心中不敢肯定,等到回宫之后,又特意查了库房的记录。在送卢小姐出宫的那天,又去了一趟珍宝轩,确定了那里的人参就是皇后娘娘送出的。”本应该在月华宫的人参竟然在宫外,当中定有蹊跷。但是,这也能洗刷掉玄月宫的冤屈。
“天下人参,都是一副摸样,还能分出你我不成。”皇上并不知道当中有哪些差池。只是云妃日日夜夜以泪洗面,看着他心痛。加之那个不成器的太子,他与皇后的距离渐行渐远了。
“臣妾的那只人参,是已经成型了的,而且在那人参的背后有天然形成的一个‘福’字。天下只此一根。”
“那难道不可能是叶瑟你监守自盗,换成了别的人参吗?”那有些傲慢的春红此时,显然是着急了。
“刚我亲自向你确认过,你怎么答的,难道忘了吗?”叶瑟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春红,放佛在告诉她,你到底使了些什么手段,我一清二楚。
“奴婢,奴婢。”春红软了腿脚,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是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起了贪念。娘娘恕罪……”头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听着那声音,叶瑟都觉得疼。
“你,你这贱婢。”云妃一时怒火攻心,说不出话来,眼看就要倒下了,被旁边的夏荷接着了。
云妃缓缓地睁开眼睛,噗通也跪在地上,这次是真的泪流了下来。“太后恕罪,皇上恕罪,皇后恕罪。都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教导下人不严,险些诬赖了皇后娘娘。”
“既然此事跟皇后没有关系,今日之事,是否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太后真的是累了,事情竟然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刚刚即使叶瑟不来,或者不用等到她回宫,皇后早早地就可以解决的。除非,皇后还有别的图谋。
其实到这里,结束,除了几个宫女,没有任何人受到身体的伤害。但是皇上既然是要帮云妃出一口恶气,不找出幕后主谋,就誓不罢休。“那云妃安胎药里究竟是谁下的毒,来人,传太医,将所有给云妃诊断过的太医都给朕传进宫来。”
皇上吩咐身边的陆公公行事,陆公公正要出去,被皇后叫住了。“皇上,此事就此作罢吧。”
“不行,朕一定要查清楚,不能让有心人这么轻易地就逃脱罪责。”皇上似乎还没有完全相信,在他心中认定了一件事,很难更改。
“皇上,您真的想知道真相吗?”皇后,话语中满满都是关切,表现的都是妻子对丈夫的关心。
看皇上一脸的坚持,皇后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太后:“母后,让他们都先下去吧。臣妾宫里面这几个受了伤的人,还需要回去敷药的。”
“就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