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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众人讨论的首要问题是:这件事到底是何人所为?有人提出报警,但遭到了陈建忠的反对,理由是,警方一旦介入,事情就会复杂化,人多屁股乱,事情肯定会张扬出去;即使“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对方交出手中的光碟和照片,那么警方势必要将他们敲诈勒索的事实记录在案,这样一来,就是授人以柄,自己乱搞两性关系的事便无法再掩盖下去;而如果将其释放,对方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法律,心腹雷海军已调走,警方会答应吗?即使陈建忠强力干预,警方被迫作出让步,但他也因此留下了“包庇犯罪分子”的污点。同时一个不得不防的问题,如果对方在交光碟和照片时打了埋伏,而警方也无法弄清他们到底复制了多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犹如割掉的韭菜,不会又长出来吗。在这种情况下敲诈之人一旦获释,定会狗急跳墙,将“黄色光碟”在社会上广为扩散,或寄给上级有关部门,打蛇不死反被咬,将你推入十八层地狱那就完了。最后,决定还是破财消灾,私了。

陈建忠拿出100万元“封口费”,叫陈永昌按照对方指定的两个银行账户,分别存入50万元。这时陈建忠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但心中那块石头始终没有落地:对方会不会就此罢休?如果他欲壑难填,抓住不放,得要多少钱往这个“无底洞”里填啊!他感到惶惶不可终日,茶饭不思,每天都戴着沉重的精神枷锁行走,恐惧如影相随,几乎一天也没有安宁过,连续几天晚上都是在半夜时分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他非常担心自己会因此毁掉大好前程,曾极力想从这种痛苦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但就像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套在脖子上,越是挣扎,绳索拉得越紧,始终无力自拔,人都瘦了一圈。

让陈建忠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不到一个月,他再次收到一个特快专递,又是照片、光碟和威胁信。信中说:“陈书记,哥们儿手头紧,你再汇100万元来,以后就不再打扰你。别耍花招,小心给你像克林顿一样曝光!”看罢信件,陈建忠连气带急,差点没晕过去,他呆若木鸡地坐着,半天一言不发。怎么办呢?满足对方吧,会不会是个无底洞?不给吧,前面所有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最后,他下定决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把这件事摆平,只要把官位保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还有大把捞钱的机会。第三天,手机短信终于出现,问他有没有把钱准备好。陈建忠再三强调自己的“困难”和解决问题的“诚意”。经过一番周旋和讨价还价,最后,双方达成了“再付80万元了结全部事宜”的信息协议,对方保证遵守“职业道德”,钱到手后,永不再“打扰”陈建忠。就像落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一根稻草,陈建忠倍感振奋,第二天,把钱交给陈永昌存入指定的银行账户。这天晚上,陈建忠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光碟风波”是暂时“摆平”了,但常小刚干的“好事”让陈建忠依然愤愤不平,他觉得他身边藏着的是一颗随时要他的命的定时炸弹。

在如何收拾常小刚和张若怡问题上,陈建忠费尽了心机:状告常小刚有了经济问题吧,又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即使把他扳倒了,张若怡还不是个祸根吗。为此事,陈建忠几个晚上没睡好觉。李佩珍见其翻来覆去睡不着,问他有什么心事,他哪里敢说,找借口工作压力大搪塞过去了。思来想去,觉得不能便宜这对狗男女,于是他把自己的心腹司机欧阳明找来,如此这般地进行吩咐。

一天晚上,董小梅吃罢饭,忙完家务,正准备备课,突然电话铃响了。

“是董老师吗?”是一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

“是啊,你是哪位?”

“你不要管我是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老公在外面养有一个‘二奶’,你可要注意点。”

“是哪里的?”董小梅连忙追问,可对方已挂断了电话。

董小梅放下电话,脑子一片空白,她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她几乎瘫倒在沙发上。

大约夜里十二点,常小刚应酬完回到家中,看到董小梅还没睡,半躺在床上发呆,忙问何故。

“常小刚,你老实交代你做的好事,不然的话跟你没完!”

常小刚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忙问:“你今天怎么啦?”

“怎么啦,你老实说,你在外面包‘二奶’是不是?”

“哪有这回事,我哪有这种能耐。”

“你不要和我耍贫嘴,刚才有人打电话告诉我了!”

“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

两人大吵了一通,直到常小刚的父母出来劝阻方才平息。从此,董小梅对常小刚的监管更严格了,经常盘问甚至跟踪。常小刚有点苦不堪言,去与张若怡幽会更加小心了。

为了表明自己清正廉洁,没有钱去包“二奶”,虽然有那么多巨款,但常小刚却在妻子面前装出一副“缺钱”的样子。儿子考上大学后,爱子如命的董小梅为了能去看儿子时有一种家的感觉,专门租了一套普通的两室一厅的房子。为了让儿子的生活环境好一点,董小梅曾提议在省城买一套小一点的房子,可常小刚却说家里已有一套工改房和一栋自家建的房屋,开支太大了,还是凑合一下先租房住吧。董小梅信以为真,认为丈夫还是挺“清廉”的。

其实自常小刚与张若怡“鬼混”被陈建忠发现后,为了预防陈建忠暗算,他很快就花一百多万元在省城买了一套豪宅,供其与张若怡幽会,光装修就花去了几十万元,而这些董小梅却蒙在鼓里。常小刚以去看望儿子为名,经常跑到省城与张若怡厮混。看到丈夫经常不回家,即使回家也是陪父母吃顿饭就匆匆离去,家简直成了旅馆。丈夫对家庭的感情逐渐淡漠,儿子又不在身边,老人又无法沟通,自从那个匿名电话打过后,整天提心吊胆怕丈夫出事,董小梅患上了抑郁症,经常半夜从噩梦中惊醒,常常梦见小鬼牵着铁锁链将丈夫带向地狱。从梦中惊醒后,董小梅一身冷汗,浑身发抖,再也天法入眠。为此,她情绪坏到了极点,经常到城郊的寺庙去求神拜佛,为全家祈祷,请求神灵保佑。妻子的这些变化,整天在外面“潇洒”的常小刚根本不知道,依然我行我素。

为了让常小刚翻然悔悟,不至于滑向腐败的泥潭,董小梅想出了一个绝招,创作“警句”,通过短信发到常小刚的手机上,以期达到警钟长鸣的目的。中文系毕业的董小梅文学功底深厚,写起短信来也别有洞天。她寓意深刻地写道:“色是刮骨的钢刀,酒是断肠的毒药,赌是吃人的黑洞,钱是夺命的绞索。”尽管董小梅用心良苦,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删掉这些短信,要经常翻出来看看,但常小刚却认为董小梅是头发长见识短,不懂得为官之道,是多此一举,一转身,便立刻把这些“垃圾”短信删得一干二净。

再说陈建忠发觉常小刚设下的陷阱后,整日心神不定。心想,他为了搞垮自己不惜出卖情人引其上钩,这样的对手还有什么招数使不出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突然,他想到了周鑫金,自己有恩于他,帮过他这么多忙,尽管长宁高速公路未能让其承包,但他们还是拜把兄弟。他身居香港,只要舍得花钱,找黑社会把这两个狗男女收拾了也没有人怀疑他。对,就这样干,陈建忠暗下了决心。

第二天,陈建忠打了个电话给周鑫金,叫他来江城一趟,说有要事商量。周鑫金以为又有工程做,当天下午就赶到了江城。陈建忠亲自去机场接他,让他感到有点受宠若惊。

在车上,他问陈建忠是否又有大工程关照,陈建忠答非所问:

“周老板,我们的关系可以吧?”

“还用问吗,陈书记的大恩大德我周某没齿难忘。”

“最近,我遇到了几件烦心事,都与常小刚有关,这小子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处处与我作对,现在还想用女人来搞臭我,想让我身败名裂,是我仕途上的心腹大患。我和他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不然的话,把这些事情捅出去,我这个书记就不用当了。”然后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周鑫金。

“你的意思是?”周鑫金装疯卖傻地问。

“我想托你在香港请人把他们两个做了。”陈建忠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一边用手做杀的动作。

一想到要杀人,周鑫金还是感到十分害怕,推辞说道:“我在香港没有和黑社会的人打过交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道路难行钱做马,我相信你这么聪明的人是会有办法的,事成后我出200万元可以了吧?”

见周鑫金还是低头不吭声,陈建忠又激将道:

“既然我们是兄弟,我也不怕对你说,凭着我的能力、财力和打下的基础,将来混个正厅级甚至部级领导是没多大问题的,以后我的官越当越大,你老弟想做的工程不是越做越多吗?”这一招果然灵,周鑫金终于被打动了,说道:“好吧,我回去试试看吧。”

正当陈建忠欲除掉常小刚和张若怡的时候,常小刚也在盘算着如何置陈建忠于死地。他叫张若怡偷拍陈建忠与张若怡的床上戏,谁知张若怡推三阻四,一拖再拖,迟迟不见下手。现在陈建忠已经知道自己与张若怡的关系,要让他上圈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他回想起这几年来,升官受阻,处处遭打压,都是陈建忠造成的,不由生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不除掉他难解心头之恨。

常小刚把莫勇找来,把欲除掉陈建忠的想法告诉他,满脸横肉的莫勇一口答应。

“我早就觉得这家伙太过分了,处处与你过不去,我都为你打抱不平。”

两人密谋计策:如果雇请杀手,不知可不可靠,万一不可靠,出了问题供出来就完了;如果告他有经济问题,又怕殃及池鱼,涉及到自己。一时想不出很好的办法,两人均感到很郁闷。突然,莫勇心生一计:

“找个时间,摸清陈建忠在办公室后,我和你开车专门在办公楼下面等候,见他下来后,你从车上出来,以顺便商量工作的名义把他拉到车后谈。但你一定不要站在车后面,你站在车旁边就可以了,等你们谈一会儿我就挂倒挡踩油门把他碾死。到时讲是挂错挡,最多不过是起意外交通事故,大不了给我个处分,有你顶着我怕什么!”常小刚觉得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同意了。

经过充分的准备,一天中午下班前夕,常小刚摸清陈建忠在办公室后,便和莫勇开车到区委办公楼门前静候陈建忠下班。车才停稳,下班铃声就响了,只见陈建忠提着公文包从电梯出来,常小刚看到时机已到,打开车门走了出来,招手道:

“陈书记,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陈建忠看见常小刚和自己打招呼,径直走了过来。

常小刚把他拉到车后,说道:“湖东工业园区的拆迁征地问题遇到了麻烦,一些钉子户带头闹事阻挠拆迁,你看是否考虑动用公检法?”

“现在公安部门讲要慎用警力,这件事看来还是叫分局请示一下市公安局再说吧。”

莫勇从后视镜看到时机已到,连忙挂倒挡,就在这一刹那,市民政局局长蔡光辉在区民政局长高扬的陪同下,正从办公楼走出来,看到陈建忠马上打招呼,陈建忠看到是老搭档,快步上前握手。只听“咔嚓”的一声,莫勇开的丰田佳美箭一般地往后袭来,把一只路过的狗给碾死了,周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陈建忠扭头一看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庆幸自己命大。常小刚惊慌失措,连忙跑到车头,假装大骂莫勇:

“他妈的,你是怎么开车的!”

莫勇打开车窗,解释道:“正在打电话,忘了按喇叭,挂错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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