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英
武乡,地处太行腹地,是上党盆地的北大门。武乡西部分水岭和岩庄地区是当年的白晋铁路的咽喉地带。在烽火连天的抗日战争年代里,岩庄联防民兵群众组成了一支精干的铁道游击队,和白晋沿线的敌人展开了系列斗争。在县武委会的直接领导下,广大民兵经常以突然袭击的方式破坏敌人的铁路、公路和各种交通工具、通讯工具以及兵站、仓库、军用设施等等。有时在统一部署、统一指挥下,配合正规军和游击队,带领广大人民群众拿着各种工具,奔向敌人的铁路线和公路线去破路基、扒铁轨、炸桥梁、打火车、烧站房、割电线、毁碉堡、平围墙。往往在一夜之间,使敌人的交通和通信全部瘫痪。敌人在白天赶来修路,夜间又遭到我方加倍的破坏。敌人的修路平沟和民兵的破路挖沟,经常成为拉锯式的斗争。
民兵“破袭战”的广泛开展,给敌人造成了交通上的严重困难,有力地配合了正规部队的作战。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敌人对我根据地的“蚕食”和“扫荡”,发展和扩大了根据地。
铁道变“死蛇”
1939年春天,日军第二次侵占太行重镇长治后,抢丁拉夫,日夜赶修白晋铁路,并在沿线修了许多碉堡和岗楼,以此来维护这条“以战养战”的交通命脉;完成长治这个兵站基地的建设;妄图使白晋与道清路相接,打通南北交通干线;以求互相策应,加速对我根据地的“蚕食”和“扫荡”;疯狂掠夺我上党盆地的粮食和煤、铁等资源,吮吸太行人民的膏血。
当时铁道边上的人民群众,一看见蛮横的日本强盗用皮鞭和刺刀威逼着中国人民在自己的土地上给他们修“吸血管”,一个个连肺都气炸了。一天,区武委会主任领着八路工作团的同志来到岩庄,把乔山流和张栋、崔贵熬等十几个穷小伙召集在一起,向他们讲抗日救国的革命道理,又从各自然村的抗日人民自卫队和青抗先队员中抽出一批骨干分子,组织了民兵、游击小组,带领他们走上了武装抗日的革命道路。大伙儿举着拳头发誓说:“誓死不当亡国奴,扛起枪杆和敌人斗!”
各村民兵游击小组首先带动广大人民群众,配合八路军大破白晋铁道,和敌人开展了针锋相对的交通斗争。
抗日运动风起云涌,群威群胆英勇杀敌。1940年5月,我太行、太岳广大军民展开了白晋北段的大破击。武乡县出动了5000多民兵群众,安排在南关至南沟这30公里铁路线上,因这段铁路穿山渡河,易破难修,所以,成为破坏全线的重心。
一天晚上,乌云布满天空,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各村的破路大军,浩浩荡荡从四面八方涌向躺在峡谷间的白晋铁路沿线。
虽然天很黑,然而,惯于夜行军的民兵健儿,却像一支支离弦的飞箭,迅猛地奔向预定的地段,男女老幼扛着铁钳,很快地展开了破路行动。民兵游击队员们,用地雷、石雷封锁了通向敌护路据点的要道口,把子弹推上枪膛,紧握着枪杆,眼巴巴地盯着前方;土炮手选择好了地形,把炮口对准黑森森的岗楼。民兵群众团结奋战,在铁路沿线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敌人在炮楼上咕噜咕噜的说话声,民兵听的一清二楚,但天一黑,敌人不敢轻易走出碉堡一步。
不大功夫,破路大军在碉堡和岗楼的空隙间,五人一组,十人一班,抡锤舞镐,叮叮当当地干起来。凉爽的夜风,吹拂着人们的脸,白天感受到的火热已经消失了。然而那复仇的烈火,却在每个人的心头燃烧着。战争教育了人民,大家都领悟到:屈服就是死路一条,只有斗争才能取得胜利。日军对敌后根据地实行的“三光政策”和大“扫荡”,和对敌占区人民的压榨和蹂躏,使敌占区人民对日本侵略者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太行山上森严壁垒,铁路沿线众志成城。广大军民在“不留一颗道钉,不剩一根枕木,不漏一截铁轨”的“三不”口号下,日夜下道钉,扒铁轨,搬枕木,挖路基,大家把所有的力量都施展出来了。
战斗的声音几里以外都听的见,龟缩在炮楼里的敌人像是睡死了,装聋作哑毫无一点声息。
开始几夜破路,民兵由于缺乏经验,老是先用钢钳拧开道钉和夹板,一截一截把铁轨扒起,再把枕木一根根地搬开,费很大力气,却收获不大,速度又慢。后来,他们“从战争中学习战争”,终于摸索出一套最得力的破坏铁路办法:就是几十个人一排站在铁路一旁,把枕木下面挖空,然后,人人肩扛枕木一端,手把道轨,指挥者喊声“一、二……”,几十个人同时猛一用力扛起枕木,哗哗啦啦,几十米长的一段铁路就来个“大翻身”。
敌人派几百人修一天,晚上民兵铁道游击队几十个人不用半个钟头就给破光了,连敌人的巡逻车都赶不上施展他的护路威力。
“轰!轰!”
民兵游击队的老土炮朝敌人的炮楼喷射过去,一条条火剑划破了黑暗的夜空,震破了“皇军”的梦幻,这分明是向敌人“告别”。刹那间,敌人的两个碉堡被打的起了火,风助火势越来越旺,把半个天空照的通红。这抗日反帝的斗争烈火,照亮了千百万破路军民的心,他们从火光中看到:两个威风凛凛矗立在铁路扳道处的圆桶碉,像支点燃了的蜡烛,很快就坍塌下去了。
东方闪亮,从远方大据点里传来了一阵阵枪炮声,这是挨了我军民痛击的敌人哭嚎声。民兵群众大队人马抬着一根根铁轨,在返回根据地的路上从容地走着、谈着,这是在胜利的笑声中夹杂着对侵略者的嘲笑。
就这样,经过半个多月群众性的大破击,敌人苦心经营一年之久的白晋铁路,就破坏成一条遍体鳞伤的“死蛇”。连敌“华北交通公司”的要员们,都怯生生地把这条铁路叫做“死地狱的白晋线”。
智烧敌仓库
民兵一次又一次的大破白晋线,使盘踞在晋东南的日军三十六师团更加恼羞成怒。一面指使他的铁道大队从天津等地强运来大量路工,准备修复被破坏的铁路,一面对我抗日根据地展开了穷凶极恶的报复“扫荡”,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我各地军民虽不断发起反击,但因敌我力量悬殊,一时难以压下敌人的气焰。
民兵游击队白天转山头,晚上钻山沟,有不少人有了急躁情绪,也有的蹲在一边闷闷不乐。在这极端困难的时候,区武委会主任给他们传达了上级指示精神。后来他们化整为零,敌进我进。敌人“扫荡”我根据地,民兵就像孙悟空一样钻进敌人的心脏里去活动。于是,民兵铁道游击队向上级领导请示决定派队员李云飞和程肉小等三同志,以“苦力”身份,打入敌人南沟火车站,充当搬运工人,准备“在新的时机中再行打击敌人”。
南沟火车站,是日军在沁(县)武(乡)平(遥)三县交界的一个重要据点,是敌人在白晋线上的仓库重地,也是武乡伪县长(汉奸地主)郝泉香的老窝。敌人占领后,在这里建土城,筑山寨,不到一年光景,使一个百户人家的普通村庄,变成了一座阴森可怕的人间地狱。
敌人为尽早修复“死蛇”白晋线,把赶运来的建路物资和机车器材储藏在火车站东南的二十间瓦房和四十幢木棚内,附近还设有汽油站一座,在这些库房边,铁轨、枕木堆积如山,周围电网密布,岗哨林立。
1940年10月13日,北风怒吼,寒气袭人。到了傍晚更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机智勇敢的民兵健儿李云飞和程肉小,可真是抬头一个见识,低头一个主意。他们看到当时的天气,认为“教训”敌人的时机已到,下午在火车站搬货时,就悄悄商量好,决定入夜“火烧仓库”,及早进行了一切准备。
黄昏,南沟车站上的电灯,如同几点阴森森的鬼火,忽明忽暗地在狂风中闪动。月台上的皮鞋声,咒骂声和哭叫声混成一片,连说话都听不清。这是野蛮的日本法西斯在压榨中国的搬运工人。李云飞和程肉小拉着一平车汽油桶,回头看看几个背负大木箱的“苦力”,被敌人和伪工头打的衣裤开花,皮开肉绽,他们皱皱眉头,朝那些汉奸走狗唾了一口,心里忿忿地说:“强盗们,疯狂吧!今夜定要给你们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