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地方,总能找出一些关于“最”的题材。比如问孔雀村的小屁孩,谁最爱看书,绝对就听到“清风”呗!
清风用帮土蛋卸掉两车土的代价,换到了借看古龙名著《八种武器》的机会。
老婆明月不好对付。36计72变,清风决定采取暗渡陈仓之策。转到堆放柴草的渠边,将书藏进草捆里,大模小样地回到家,假装给牛添草,把书先放到了狗窝旁的破筐里,怕狗好奇了翻出来撕扯,又在上面结结实实地压了八块破砖头。明月是怕狗的,从来都是将狗食拌好再使他端过去。
“你又跑到哪里转鸭游去了?”明月看到清风进屋,问,“人家都准备插秧了,你还不开始浪田?”
“着啥急呢,水刚淌到田里,土还没泡醉呢!明天,啊?”
“把裤子脱掉!”明月用黑眼珠翻着白眼。
“啥?”
“把裤子脱掉!”
“?!”
“一不管你,就穿得跟个二秆子,裤腿都吊得半梁上了……”
看明月一出门,清风赶紧取出书,爬着梯子到达房顶,躲在两堆稻草中间,塌塌实实地看了起来。明月找不到他会骂会喊,而他站得高看得远,一切都尽收眼底,进退皆有余。嘿嘿,他在这里已经看过100本书,从来都没被发现过!
明月一“骂街”,清风就回家了。一个边做饭边盯孩子写作业,一个饮牛喂狗喂鸡,然后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吃饭。
清风心里只有古龙名著,此刻它就藏在炕沿边。他魂不守舍,左眼看电视,右眼看明月,嘴里问儿子“作业写完了没?”,脑子里是“第八种武器的厉害在于——”,在“敌人”面前一定要镇定自若,时时要准备出手,时时要准备收手,在一切没有准备妥当之前,不能露出一点苗头……
世间最痛苦的人,不是缺心眼的,也不是多心眼的,而是揣着心眼不知道往哪里使的。
清风说头疼,掀开被子先睡了。直到明月和儿子确确实实真得睡着了。他才猫在被窝里,借着手电筒的光,继续《八种武器》的钻研。
明月被噩梦惊醒,想正好干脆去一趟茅房,就发现了清风的秘密。她掂得稳稳地,一把从清风的被窝里抢到书,才咬牙切齿地骂,“狗改不了吃屎的,我让你看——”
清风跳下炕,看到明月把书往炉子里塞,就像被人掐住了命门,本能地以死抗争,直到抢回了书,才向明月认错伏软。
“你——你,”明月的两手被清风高高捉着,只能用脚四下踹,像被钩子吊起的螃蟹,“有本事你叫古龙种田!”
“只要你让我把书看完,让我干啥都行!”
“你明天跟我去给我妈插秧!”
作为败方,只能接受不平等条约。清风跟着明月去给老外夫插秧。三人一条线,左边是老外夫,右边是明月,开始他插得还能跟上趟,但越插越不利落,把稻撮子撕得大的大小的小,有的按到了泥上有的还在漂泱。明月看在眼里,心里气恨,却不吭声。眼见秧苗跟看花了的字似的晃悠了起来,还没等清风直腰缓缓精神,他就一头插进秧田……
“你个作死的,半夜半夜地看古龙,他能吃还是能喝还是能种田?倒是你这个没出息的把自己栽到田里头了……”
不知怎么,清风插秧的事传到了村里,二蛋取笑他——看古龙种田,把自己栽到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