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小菜一言不发,脑海中堆积了一些零星的碎片,他试图将它们拼凑起来,却发现丢失的模块太多,无从下手。
“机长看到了集卡,但是副机长却没看到。坐在头等舱最前端的周雅静看到了集卡,其他乘客却没看到。当时的仁川机场晴空万里,能见度极高,没道理出现这种充满矛盾的证词啊。”小菜轻声嘀咕着。
朴恩灿终于按耐不住,侧过脸盯了小菜一眼,“你从刚才起就在念叨什么啊,听你姐说你有一个朋友因为这次的飞机事故住院了?情况怎么样?”
小菜这才回过神,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不禁有些慌神。朴恩灿虽然并不魁梧,但或许是身高的原因,总给小菜一种压迫感,这种感觉一如当年遇见班主任时,后背有如千万根针刺穿过,即使对方冲自己微笑,依然倍感不安。
“还……还行,小伤,马上就能出院了。”小菜胡乱编了一句,搪塞着对方。
“即使出院了让他还是留个心,如果有什么后遗症要及时去医院,同时第一时间通知航空公司,他们会负责医药费。”朴恩灿回道。
“这次保险公司该亏死了。”小菜显得有些幸灾乐祸,“索性还没死人,否则小公司说不定就直接倒闭了。对了,韩国这儿要是死了人通常能索赔多少?”
朴恩灿撇过脑袋看了看小菜,皱了皱眉,“人命可不是儿戏,如果真有人死了,总统都要出来默哀,这可是巨大的空难。”
小菜吐了吐舌头,发现对方对自己的幽默并不领情,只好悻悻地耸了耸肩。“现在媒体的焦点都集中在了那个机长身上,我倒是挺同情他的,看他年纪也不大,原本前景一片光明,现在却要承受这种压力。”
“怎么,你相信他说的话?”朴恩灿饶有兴致地看了小菜一眼,“现在全世界都觉得他在撒谎,试图掩盖事实真相。”
小菜笑了笑,“如果全世界都已经先入为主地判他有罪,我一个人孤掌难鸣,即使支持他也毫无意义。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说的是真话。”一边说,小菜装出了一副犀利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的直觉?”朴恩灿呵呵笑出了声。
“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记者,我的直觉在关键时刻还是很灵验的。”小菜补充道,“看他在电视里说话时的眼神,我觉得这个人还是值得信赖的。”
“那么你相信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硕大的集卡,而其他人,甚至包括监控都没能拍到这一幕?”朴恩灿显得有些激动,拔高了音调问。
“如果,不只是他一个人看到了集卡呢?”小菜却压低了声线,幽幽地问。
“什么?”朴恩灿几乎从座位上惊跳了起来,手中的方向盘也被轻微地晃动,因为高速的关系,车身呈现一个巨幅的S,索性周围并没有相邻的车辆,小菜却吓得不轻。
“不好意思,”朴恩灿恢复了神色,淡淡地冲小菜道了个歉。
“你,没事吧。”小菜有些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哪儿不舒服吗?”
朴恩灿摇了摇头,“忘戴太阳镜,眼睛有些刺眼,”
“早说啊,我有啊。”小菜陡然从挎包里取出了一副带着Gucci品牌Logo的墨镜递了过去。
“哟。”朴恩灿见状轻声惊叹了下。
“嘿嘿,山寨的。”小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哪买得起这个牌子啊,路边摊,三十块一副。你别说,还挺好用的,整个夏天我在外面跑全靠它,否则眼睛早瞎了。”
朴恩灿尴尬地笑了笑,将眼镜握在手里捏了半天,最后还是还给了小菜,“我把遮光板放下好,好多了。”
小菜见状不再坚持,两人忽然迎来了冷场。
半晌,朴恩灿又想起了之前的对话,“你刚才说,有人也看到集卡?是谁?”
小菜已经眯起了眼睛准备闭目养神,突然被人提问,警觉地撑开了眼睛,“啊,是个坐头等舱第一排的乘客,刚才在医院恰好碰到,聊起这桩事故,他说他亲眼看到了红色集卡,就在飞机前进的轨道上,和那个机长说得一模一样。”见朴恩灿如有所思,小菜又补充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会不会有什么盲区导致很多人都没能看到这一幕,但想想又不太现实,机长和副机长同坐在驾驶舱,盯着同一块玻璃,不管什么样的折射和角度,这么大的一辆集卡没道理有人看到有人看不到。所以说不定是那个乘客听到了新闻里机长的解释无形中给了他一点心理暗示,导致他说了这番话。”
朴恩灿古怪地笑了笑,“这么说,你并不相信机长的话喽?”
小菜点了点头,“凡事都要讲事实嘛,总不见得两百多个人都在撒谎,只有他一个人说了真话吧。我原来在新闻组的那些同事告诉我,现在军方在对这个机长的身份做进一步的调查,有人怀疑他是个美国特务,一手策划了这起事故。”
朴恩灿一听这话,表情有些僵硬,“特务?目的是什么?”
小菜摇了摇头,“现在只是个猜测,据说这个机长曾经多次以私人身份去过美国,也有人说和穆斯林有关,目的是策划一起恐怖袭击,只是最后关头不知道是不是他改变了心意,飞机没能如愿在空中锁定目标,而是直接选择了降落,最后一刻的迟疑导致轨迹出现了偏差。”
“这么说,大家已经基本认定了他在撒谎了。”朴恩灿喃喃道,似乎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