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槛处站了不多时,秦婉就把大体的事了解清楚了,靖易侯爷爱犬需要人看护,栖水别院高价寻找有能力看护靖易侯爷爱犬之人。秦婉仔细一琢磨,那爱犬不就是黑踪么?为了银两,没有能力的人也去栖水别院碰运气。
嘴角噙着抹笑,她怎么会产生这个想法,若是生意赔了本钱,她就到栖水别院看护黑踪,得来的银两在投到医馆上来。
“婉丫。”一道有力的男子声从前方传来,秦婉抬头一看,朱凛风又拿着猪肉到这边来了。她白白吃了朱凛风好多猪肉,而且她现在也没有银两给朱凛风。
“朱大哥,以后你若是还带猪肉来,你就不要来了,你做猪肉生意不容易,我怎能总是白白吃了你的。”秦婉一边说一边将朱凛风迎了进来,倒了一杯热水给朱凛风。
“你家出了这事,我能帮就帮,都是水岭村的,你收下就是。”朱凛风把猪肉往桌子上一放,举手投足间尽显豪迈。
朱凛风喝了一口水,而后就这么望着坐在他对面的秦婉,坐在那边,有几分静若处子之感,他前几年经历诸多事,回乡做点生意就想这么一直生活下去,现在他还想要一个女子陪着他一起过下去。
“婉丫,你二伯家昨天有人来闹事,听说是老秦家的人。”朱凛风此次前来,一是为了送猪肉,二是为了告知秦婉她二伯家的事。
秦婉一听,眸色一变,紧接着恢复常色,老秦家的人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这消息是二伯母放出去的?还是秦壮?二伯现在没有地契,老秦家的人再闹,也不能把二伯一家赶出去。最多以家里规矩,让几个小辈住在二伯家。
“朱大哥,二伯的反应是如何的?二伯母呢?秦壮那小子呢?”秦婉思索过后,抬头一连串地向朱凛风问道。
“秦壮和方婶不在你二伯家,家中就只有你奶奶和你二伯,昨儿吵得厉害,里长和村长都来了。这事不太好办,每户人家都有规矩,老秦家的人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地契。好些人都说秦眉拿走了。”朱凛风当时正巧从秦石力栅栏门外走过,这场闹事看得十分清楚,如若真是秦眉拿走那还成,秦眉那至少有卫漠海挡着。
秦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过些日子,她要和吴氏说些话,老秦家动作真快。秦婉打算地好好的,但事情总会在意料之外。
秦石力家头疼不已,秦婉的医馆却是渐渐地好了起来,秦婉做事认真仔细,好些老人家看准了秦婉这点,不似一般的大夫黑心肠,故意把草药抬高价卖。医馆一忙起来,草药就会不够,在此期间,朱凛风好几次独自赶车到梨落村买草药,梨落村的草药也是往便宜里算的。
这段时日,秦婉并没有时间去找吴氏,桃子也没来找麻烦。秦婉听说,广洪米粮铺的生意渐渐地不行了,但铺主却还是不断地买进米粮。对此,秦婉很是奇怪,生意不好,根本就没有本钱去买米粮。
直到秦婉听到秦广洪以及桃子被抓入县衙的事,才明白过来为何秦广洪会有银两买米粮,竟去做了官家明令禁止的私盐生意。那是砍头的大罪,重则牵连九族。秦婉思及此,心猛地一跳,再而想到那张休书,稍稍放下了心,她和翠翠跟着娘过日子,秦广洪一张休书就是和她们断绝了关系。
“婉丫,婉丫。”刘娣买了菜回来,脸上尽是焦急,秦广洪被抓了,明日审问,这贩卖私盐的大罪,会砍头!她还听说,县老爷已经派了衙役去水岭村捉拿秦石力一家人。
“娘,你先坐下,婉丫给你顺顺气。”秦婉站起身来,将刘娣按在凳子上,右手一下下顺着刘娣的背。
“婉丫,贩卖私盐是要砍头的,秦石力一家都会被牵连,秦家现在算是完了。”刘娣说这句话的时候,百感杂陈。
秦婉却是冷哼了一声,“这不就是报应么。”
“婉丫,他毕竟是你爹,今儿晚上,花点银子,去县衙看看他,”起初,刘娣听到此事时,着实惊异了一把,想着秦广洪虽然负了她,抛弃了她们母女,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去看看也在常理之中。此事不会牵连到她们,休书被秦婉放得好好的。
秦婉本是不肯,和秦广洪彻底断绝了关系,他过好日子的时候,只知道怀抱年轻妻子,对她和娘这般。现下,遭了难,委实活该。奈何娘坚持己见,说到底父女一场,娘就不去见了,你和翠翠一同去看看。是以,秦婉只得先应了下来。
没过多久,医馆又来了人,秦婉照旧把脉开方子抓药,药价都是实在价,住在淮林街上的都说这婉翠医馆的婉大夫心肠良善,在她这看病,心里安稳。
夜幕降临地越发快,刘娣把晚膳做好,叫秦婉和秦翠翠早早吃了,之后拿了几个玉米做的馍馍用黄纸包了,一把塞在秦婉怀里,声音里溢着难隐的情绪,“婉丫,好好拿着,待见了你爹,把这个给他,吃饱了好上路。”说罢后,刘娣回过身去。
秦婉嘴巴动了动,最后没开口,紧紧地拿着黄纸,另外一只手一抬,扯了秦翠翠就往外走。秦翠翠今天一直起得晚,醒了后一直在后院,秦广洪入狱即将问斩一事,秦翠翠不知道,被大姐拽地急,看看娘的身影,再回想娘说的话,她知道爹爹最爱吃玉米馍馍,把玉米馍馍给爹爹,吃饱了好上路……难道……秦翠翠眼睛募地瞪大,小嘴不可抑制地张了张,出口的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大姐……爹……爹……”
秦婉脚步不停,带着秦翠翠出了医馆,正巧迎来一辆普通马车,秦婉抬手立刻拦下,拽住秦翠翠的手,不顾她疑惑的眼神,将她推上了马车,而后,秦婉对车夫说了句去县衙。随即,登上马车。
县衙二字秦翠翠听得清清楚楚,一双手紧紧拽住衣摆,眼睛牢牢地盯住秦婉,嘴巴抿住,红润的小脸已经微微泛白。
秦婉握住秦翠翠的手,温声说道,“翠翠,秦广洪贩卖私盐,被抓入狱,即日问斩,秦家完了。今天我们去看他最后一眼,让他最后一次吃娘做的玉米馍馍。兴许只有这一刻,他才知道娘的好。”秦婉另一只手覆在黄纸上,玉米馍馍的热度透过纸张传到手上,明明适宜的温度,秦婉却觉得烫手。
去县衙的一路上,秦翠翠再也没有说话,一双小眼变得木愣,呆呆地看着秦婉手上的黄纸。今天去见爹最后一面,即将问斩,她真的要没有爹爹了。秦翠翠恨爹爹,可到了此刻,她心里直泛酸。
冬日晚上寒风冷厉,街道上没有人,马车行驶地也快,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县衙。秦婉拉住秦翠翠下了马车,给了车夫银两后,秦婉询问车夫能否在县衙外等一会,她进去不多久就会出来,车夫倒是个老实人,允了秦婉。
守门侍卫看到秦婉,刚要把长戟扬起,眼前晃荡了一个钱袋子,秦婉脸上尽是恭敬,“民女乃秦广洪休妻之女,奉家母之命,协妹妹看秦广洪最后一眼。”
守门侍卫对看一眼,而后其中一个一把接过秦婉的钱袋子,打开后掂量了下银两,撇了撇嘴,长戟放下,“进了府,别东张西望,往西一直走,你会看到一个大黑门,大黑门处同样有两个侍卫。”
秦婉自是懂他的意思,幸好她今日带的银两多。谢过守门侍卫后,秦婉拉着秦翠翠的手进了县衙,眼睛直视前方,皎洁月光照在小道上,本是幽静之景,秦婉却觉得悲凉与阴森。
加快脚步,走了一会,入眼一扇大黑门,两旁站着两名侍卫,月光下,侍卫脸上很是肃穆。秦婉拉紧秦翠翠,像上一回一样,把银两给了侍卫,这次却没上一次好过关。侍卫偏不放行,还让秦婉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牢狱重地,旁人不得入。
皱了皱眉,不得已,秦婉干脆说,“秦广洪负了我娘,我奉家母之命,来看他最后一眼。还拿了他往常最爱吃的玉米馍馍,两位官差,人心是肉长的,我就进去一会会,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后悔当日这般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