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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戏剧鉴赏(2)

性格冲突,就是人物间对待事物的态度、追求的理想,采取的手段不同所引起的冲突。在剧本中性格冲突和意志冲突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表现为人物间的冲突。在鉴赏中,不能将二者断然分开,一般说来,人物性格塑造得越典型,由不同性格的撞击所引起的戏剧冲突就越尖锐、越集中、越丰富多采。元杂剧《救风尘》(关汉卿作)中,写恶棍周舍骗娶了妓女宋引章并加以虐待,宋结义姐妹赵盼儿为把宋引章救出火坑,与周舍展开了一场具有喜剧色彩的个性冲突:首先,赵盼儿抓住周舍贪财喜色的劣性,利用自己的美姿,骗取了周舍对宋引章的休书,接着又用一纸假休书抵挡住周舍“毁书”的无赖手段,再进一步诱使周舍强占赵盼儿为妻而图谋未遂,最后,在公堂上终使周舍败诉,落得“杖六十,与民一体当差”的可耻下场。在这一系列冲突中,充分展现出赵盼儿的机智、侠义,周舍的狡诈、凶狠。作者对人物的爱憎、褒贬都包含在生动的性格冲突之中,通过栩栩如生的性格刻画,表现了“惩恶扬善”的主题,歌颂了赵盼儿见义勇为和患难相助的品格,深深打动着读者的心。

第三,要抓住人物和环境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是由于剧中人物的意志、性格和他们生活环境之间的矛盾斗争而产生的。如在《钟馗嫁妹》基础上推出的戏曲新作《钟馗》,就较好地运用了这种冲突。在“院试”一场中,按旧时传说,钟馗应是因貌丑而落第,那就只反映了人物自身的命运。现改为因考场的舞弊引起钟馗指陈时弊,则表现了一个正直知识分子的骨气和胆识,并从而反映了钟馗的反道统思想和黑暗的“封建科场”这一典型环境之间的冲突,赋予“钟馗落第”以崭新的社会内容,这既能引起人们对封建科场这一历史陈迹的反思,又能激起人们对一切舞弊行为的痛恨,大大提高了这一剧作的审美价值。由此可见,人物与环境的冲突,对刻画人物性格、表现主题都有着十分积极的作用。

此外,把握戏剧冲突,还需注意剧本中的细节描写。

象《奥赛罗》中苔丝德蒙娜的手帕,就成了埃古挑拨她和奥赛罗爱情的“证据”,从而导致了奥赛罗掐死妻子、自杀身死的悲剧。

二、引人入胜的戏剧情节戏剧情节,是剧本塑造人物性格、表达思想感情的重要手段。优秀的剧作,其情节往往都很鲜明、生动、引人入胜。我们在阅读时,要细心把握情节的发展脉络,由此去领会艺术形象的审美价值。有许多老戏能久演不衰,新戏能获得成功,与情节的跌宕起伏、不落俗套有直接的关系。如《西厢记》、《徐九经升官记》、《喜脉案》等均是这样。

清代著名戏剧理论家李渔在《闲情偶寄》“脱窠臼”

中说:“‘人惟求旧,物惟求新。’新也者,天下事物之美称也。”他告诉我们,艺术贵在创新,好的戏剧情节应该是新颖而不怪异,奇特而不邪辟,使人读后,有面貌一新之感,给人以新的启迪、美的享受。

什么样的情节才称得上新呢?

有的剧本,反映的是社会生活中那些鲜为人知的独特的性格和事件,从而显示出新奇的色彩。如湖南花鼓戏《喜脉案》,写落难公主与寒士柳怀玉自愿结为夫妻。当公主采桑被黄门侍者胁裹回宫时,她已有孕在身,不敢禀告父母。而皇帝、娘娘则误以为公主染得重病,召来御医牵线按脉会诊,从而风波叠起,矛盾丛生,引出李太医、胡太医和老伴胡涂氏许多真真假假的好戏,鞭挞了假、丑、恶,赞扬了真、善、美,既有浓厚的喜剧色彩,又深刻揭露了封建礼教的虚伪。情节大起大落,跌宕多姿,妙趣横生,始终牵动着读者的心。

有的剧本,故事虽属平常,但其情节发展却有出人意外的成分。如河南越调《李天宝娶亲》,写财主张忠实嫌贫爱富,要撕毁女儿和李天宝的婚约。案子告到县衙,县官除把其女断给李天宝外,还提出两个条件供他挑选:

是把家产分给李天宝一半,一是重打八十大板。他选择的是宁死板下,不分家产。受刑时,他把衣服全部撩起来。

他女儿说:有一层衣服也好挡点痛。他却说:“痛点怕什么,衣服打烂了我才心痛呐!”写财主贪婪成性并不新颖,但张忠实对判决条件的选择却出人意料。作品正是通过这种出人意外的情节成分,把张忠实“认钱不认亲、要钱不要命”的性格刻画得淋漓尽致。

有的剧本,情节曲折,构思巧妙,离奇而又合乎逻辑,带有明显的浪漫主义色彩。在鉴赏时,又当是另一番风味。在传统的京剧《牡丹亭》剧本中,杜丽娘为了追求梦中所获得的爱情,冲破封建家庭和礼教的束缚,死而复生,生而复死,最后终于和柳梦梅结为眷属。这种出生入死的情节,虽然显得离奇,但却合乎封建社会中青年男女追求自由婚姻的思想逻辑。川剧《一只鞋》写老虎出堂作证,《哈姆莱特》写鬼魂出现等,都属于这类情节。由于这类情节源于生活,但又经过夸张变形,因而显得新颖奇特,使人百读不厌、百看不烦。

此外,布局的巧妙、高潮的安排对情节的展开和发展,也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鉴赏时也是不能忽略的。

剧本布局,有的简单,有的复杂。一般说来,剧本单线发展的较多,但也有多线发展的。比如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这个剧本,其情节是由三条线索构成的:一是围绕安东尼奥和夏洛克而展开的关于“借据”和“割肉”

的线索;二是围绕巴萨尼奥和鲍西娅而展开的“选匣子”

的爱情线索;三是围绕杰西卡和罗兰佐而展开的另一条爱情线索。在一、二幕中,这三条线索此起彼伏地交错发展,到第四幕“法庭斗争”一场戏,三条线索紧紧纽结在一起,出现了全剧冲突的总爆发。三条线索中,第一条是主线,二、三条是副线,全剧情节复杂多变,主线突出,构思精妙,真不愧为世界名著。

戏剧高潮,是全剧最精彩的场面。在戏剧高潮中,人物内心情感得到充分的展现,戏剧冲突被推向最高峰。人物性格表现得最鲜明,主题思想体观得最深刻。汉剧《弹吉他的姑娘》以获得遗产的姑娘受到昔日抛弃她的情人的包围一场为高潮,那些因姑娘是殡仪馆的化妆工而不愿与她共结连理的青年,包括那个抛弃了她的、共过患难的未婚夫,在听到姑娘获得巨额遗产的消息时,竟蜂拥而至,通过这些求婚者的利欲熏心的虚伪表白,通过姑娘最终将遗产献给国家和社会福利事业的高尚行为,作品尖锐地抨击了世俗的陈腐观念,活画出金钱至上者的丑恶灵魂,赞颂了敢于向世俗观念挑战的好青年。从而更深刻地展示了人物的性格,升华了主题,犹如浓茶和醇酒,意味浓烈,令人陶醉。

在戏剧情节的展现过程中,好的开头与结尾也是很重要的。如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那双双化蝶的结尾,把人们从无限悲愤和惆怅中引了出来,受到那花开蝶舞的美好意境的感染,激起了人们对美好理想的无尽向往。

总之,引人入胜的情节,可以使读者“快者掀髯,愤者扼腕,悲者掩泣,羡者色飞”,不知不觉受到美的陶冶、善的教育。

三、戏剧语言的个性化和动作性戏剧语言主要由两部分构成:一是舞台提示(包括人物活动环境的介绍及人物外部动作与心理情绪的说明),二是台词(包括剧中人物的对话、独白和旁白,戏曲中人物的唱词和念白)。显然,和其他叙事文学相比,戏剧在语言上的运用要受到很大的限制。为完成塑造人物、构成情节、揭示主题的基本任务,戏剧语言必须要求高度的个性化和强烈的动作性。

个性化的戏剧语言,是指符合人物年龄、性别、职业、地位、情趣、文化水平等待征的语言。是各个人物在所规定的戏剧情景中,彼此交往时源于心、出于口的独特语言。它必须反映出每个人物与众不同的个性特点。《徐九经升官记》是一出艺术性、思想性都相当高的好戏,单就人物语言个性化而言,就极具风采。“到任”一场,徐九经听到司务甲与乙的一味奉承,大怒道:“捧热屁,丑就是丑,老爷我生来就是丑。丑话说前头,从今往后,谁再瞎说,臭奉承,老爷就割他的舌头。”何等实事求是而又符合人物个性。这般直言快语,真是痛快至极。人们不禁拍案叫绝:好个刚直爽快的徐九经!

个性化的语言,不仅能显示出人物的性格特征,而且还能反映出人物间的复杂关系。剧本《雷雨》中,周朴园当着儿子们的面强令无病的蘩漪喝药的两句台词:“喝了它,不要任性,当着这么大的孩子。”“蘩漪,当了母亲的人,处处应当替孩子们着想,就是自己不保重身体,也应当替孩子做个服从的榜样。”这表面温和关心的话语,骨子里却透着刺骨的凉意,活画出周朴园专横、虚伪的性格,而且也使我们感到,这个家庭中的夫妻关系、父子关系,实际上是一种专制与被专制、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从而体会到剧本利用语言表现人物及其深刻内蕴的那种力度、深度和美感。

除个性化外,戏剧语言还需体现出强烈的动作性。

人们常说:戏剧是一种动作的艺术。这是因为,只有动作才“能把个人的性格、思想和目的最清楚地表现出来”,“而动作,由于起源于心灵,也只有在心灵性的表现即语言中才能获得最大限度的清晰和明确。”所以,戏剧动作主要体现在剧本中人物发自心灵的语言上。这种发自心灵的语言,构成人物心灵内部、人物心灵与心灵之间的撞击和较量,而这种撞击和较量,就会推进人物动作,形成戏剧情节,酿成戏剧冲突。

人物心灵深处的自我撞击,就是通过一切台词所感受到的人物内心复杂的矛盾斗争。如京剧《徐九经升官记》

“苦思”一场,是做“阿谀逢迎的脏官”还是做“秉公执法的清官”,徐九经内心深处的巨浪狂澜,通过一段精心设计的唱词作了十分深刻的揭示:“……九年来,我兢兢业业做的是卖命官,却感动不了那皇帝大老官,当官难,难当官,眼睁睁不该升官的总升官,我这该升官的只有梦里跳加官,原以为此番升官我能做个管官的官,又谁知我这大官头上还压着官。他们本是管官的官,我这被管的官儿怎能管那管官的官。官管官,官被管,管官,官管,官官管管,管管官官,叫我怎做官?……”经过一番痛苦的思想斗争,徐九经毅然决定将倩娘断给刘钰,做一个正直的“良心官”。而正是这段精彩的“说官”词在展现人物真实思想的同时,无情地控诉了明代封建政权的腐朽罪恶,将读者引入人物深邃的内心世界,产生了入木三分的艺术感染力。这段辛辣、幽默、含着苦笑的唱词被人们广为传诵,充分显示了台词(唱词)用来揭示人物心灵的高度审美价值。

人物间心灵与心灵的撞击,主要体现在人物的对话、对唱中。细读剧本,我们会感受到,它的实质是“谈话的一方对另一方”所形成的“生动的影响”。这种影响,体现在双方由发自内心的语言所形成的冲击力和推动力。

而正是这种冲击力和推动力,推动了剧情发展,构成了矛盾冲突。剧本《日出》第四幕,被潘月亭羞辱一通后又解雇的李石清,知道了潘月亭因公债猛跌要败在金八手里的消息后,积压在心头的仇恨猛然爆发,形成了潘、李两人最后的一段对话。潘月亭:“小心有人请你吃官司,你这穷光蛋。”对此,李石清凶猛反扑:“……你可怜可怜你自己吧。你还不及一个穷光蛋呢,我叫一个流氓耍了,我只是穷,你叫一个更大的流氓耍了,他要你的命。”至此,李石清还不解恨,继续说道:“……现在我快活极了!我高兴极了!明天早上我要亲眼看着你的行里要挤兑,我亲眼看着你付不出款来,看着那些十块八块的穷户头,骂你、咒你,他们要宰了你,吃了你……他们要剥你的皮,要挖你的心!你现在只有死……”尖刻的言辞,凶猛的攻势,幸灾乐祸的态度,要命的事实,从根本上摧毁了潘月亭心理上的防线,什么大亨,什么老板全顾不得了,只能告饶喊叫:“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这段对话,可谓唇枪舌剑,字字句句直刺对方心头,具有强大的刺激力和冲击波,大大强化了戏剧的矛盾冲突。透过字面,我们仿佛看到了他们面部肌肉的抽动,听到了那声嘶力竭的叫喊,感到了他们内心的愤怒与恐惧,从而体会到人物之间你死我活的对抗关系。

此外,人物对话还可推进人物关系的融洽和了解,推动剧情的发展,这里就不一一例举了。

总之,戏剧语言的个性化和动作性,同时体现在人物的语言中,我们鉴赏时,既要注意它们的联系,又要看到它们的区别。

话剧鉴赏

话剧在我国的发展和盛行,还是近代的事。随着十九世纪的易卜生、萧伯纳、契诃夫等话剧大师及其作品的影响,话剧由自然主义发展到批判现实主义,我国话剧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和发展的。多年来,话剧在人们的心目中逐步赢得了应有的地位。话剧对生活的表现与再现,主要是通过对话来实现的。话剧艺术是以现实主义为基础,视真实为生命的艺术,而这一切又建筑在演员表演的基础上。因此,台词与潜台词、角色的气质美和表演的真实美等方面,就成了话剧鉴赏的主要内容。

一、台词和潜台词(一)台词表演应具有充沛的激情、和谐的韵律和鲜明的性格特征。台词,即对白(包括独白),是话剧揭示矛盾冲突、刻画人物最主要的手段。好的台词,是诗一般优美的文学语言,而通过演员在舞台表演中说出来,给人的感受就不只是一般的文学享受了。那洪亮的台词有如激流奔泻,轻微的台词则似涓涓小溪,急促的似马蹄踏踏,舒缓的若春风徐来,喜悦的催人心跳,哀婉的如泣如诉……,剧本中人物的语言,一旦变成舞台表演的台词,就通过听觉把表演信息传达给观众,使观众直接感受到语言的艺术生命。

台词美的关键是悦耳而不是愉目,为此,演员常利用语调的高低、声音的强弱、节奏的徐急、音量的大小、音节的轻重等技术手段来处理台词。但是只有当声音的种种变化与人物内心感情相一致时,台词的音响效果才能象奇妙的乐曲渲泄着角色的心灵,从而使台词富有激情和韵律。如有的演员在《家》中饰瑞珏,演《闹房》一段戏时,新房里只剩下她和觉新了,渴望幸福和希望得到爱的瑞珏说了如下的内心独白:“只要他真,真是好!/女儿会交给他/整个的人,/一点也不留下。”演员缓缓道来,句与句之间的停顿节奏鲜明,同时在“只要他真”的“真”字上,采取了急促的停顿,并提高了语调,把这个字咬得很实在。这种在舒缓节奏中强化音节的处理,便让观众感到了人物虔诚的誓言和单纯圣洁的爱情,不由激起一种心灵的冲动,从而显示出道白艺术的那种含蓄深沉的激情和富有韵律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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