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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唐宋元时代(4)

几年后,韩皇后因病去世,后宫嫔妃开始争夺皇后位置。此时,宁宗宠幸的只有杨贵妃和曹美人,右丞相谢深甫主立杨氏,宰相韩侂胄意欲立曹氏。到底选谁为后,宁宗一时拿不定主意。但就实力而言,曹氏远胜于杨氏。因为操纵朝廷大权的韩侂胄,正是韩皇后的叔父,由于韩在宁宗皇帝继位时立下汗马功劳,故而极得宁宗的赏识。韩皇后死后,韩侂胄以为宁宗所宠爱的杨、曹二人中,曹美人温柔顺从,容易驾驶,而杨贵妃机智狡诈,又善玩权术。再则,他怕杨氏立为皇后,势必增加外戚杨次山的势力,对自己不利。于是他秘密劝宁宗立曹美人为皇后。韩侂胄拥立宁宗有功,宁宗不得不考虑他的意见,于是立后之事,一拖两年没有结果。此事被杨次山手下的人探知,杨次山接报后转告杨贵妃,杨贵妃怎肯罢休,她加紧活动,决心与曹美人一决雌雄。

杨贵妃工于心计,外示安闲,与曹美人情同姊妹,她打算寻个时机,干脆将事情挑明了。1202年冬,一天,两人约定,各设酒晏,邀请皇上临幸,以决胜负。只是设晏不能同时,得有先后。杨贵妃故意谦让,由曹美人在先,自己甘愿居后。这天晚上,曹美人准备了精致的肴馔,自己又在房间梳妆打扮了一番,早早便亲往皇帝的寝室邀请宁宗光临。日暮时分,曹美人殷勤备至地将宁宗接入自己宫中,两人举杯对饮,正要谈及正题,忽然宫人禀报,贵妃娘娘前来迎驾。宁宗为了表示自己不能厚此薄彼,便起身前往。温顺善良的曹美人,气得直瞪眼,又无从发足,只得望着走远了的皇帝,以泪洗脸了。

宁宗到了杨贵妃宫内,贵妃使出浑身解数,百般献媚于皇上。这时,已在曹美人那里饮得半醉的宁宗,加上杨贵妃殷勤劝酒,不胜酒力,不一会便喝得龙颜泛赤。杨贵妃即拥起宁宗扶入卧室。正当宁宗搂着杨贵妃急于上床求欢之时,杨贵妃乘势提出立后之事。宁宗想到杨贵妃“颇涉书史,知古今,性愎机警”,于是一口应允,宫娥马上奉上早已准备好的纸笔,宁宗随手写道:“贵妃杨氏,可立为皇后。”(《西湖游览志余》卷二)杨氏担心韩侂胄反对,便要宁宗照样再写一张,以防万一。宁宗醉眼朦胧,也不多想,即另书一纸。杨贵妃顿时心花怒放,一边春风满面地谢恩,服侍皇上安寝。一边将御旨交给了宫内宦官,命他连夜送到知制诏那里起草诏书,即日宣布。

嘉泰二年(1202)十二月的一天早晨,在都城临安皇宫,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准备早朝。只见一个朝官走到百官前面,大声宣道:“皇上有旨,听宣!”文武百官一齐跪地,山呼万岁,只听得传旨官念道:“立杨贵妃为后,择日册封。”百官听旨后,有的含笑点头,有的皱眉摇头,而位居三公的韩侂胄面露不悦之色。

诛杀异己

杨贵妃登上后位后,对宰相韩侂胄阻挠册立一直耿耿于怀,又看到满朝文武大臣大都出自韩门,担心自己被废黜,忧心忡忡。因此她日夜寻思着除韩之计。

韩侂胄无大功而身居高位,满朝文武不服,为压群臣,他决心干出一番大事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当时,金朝有使臣来朝,傲慢无礼,主战派力主抗金,韩奏请宁宗,请求北伐,并改元为“开禧”,史称“开禧北伐”。后北伐失利,朝中不论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对韩深表不满。

时刻欲乘机去掉自己“心腹之患”的杨皇后,以为机会终于来了,一天,她召见杨次山,向他倾诉自己的心事,说道:“我们必须铲除韩侂胄,方能解心头之恨,不杀死也要把他赶出京城!”杨次山献计说:“你我两人奏请皇上罢黜韩侂胄,不很合适,因韩曾反对你立为皇后,皇上会怀疑我们是公报私怨。听说皇子荣王赵日严深得皇上信任,让他去奏请皇上罢黜韩侂胄,皇上必信无疑。”赵日严不是宁宗的亲子。庆元四年(1198),宁宗因皇子一个个夭折,后宫又不生育,故挑选了宋太祖十一世孙赵与愿,抚养在宫中,并赐名赵日严。此时16岁,晋封为荣王。杨氏身为母后。后来,他们商定通过荣王的老师,曾上书反对北伐的礼部侍郎史弥远去劝说荣王。荣王答应,面奏宁宗。

荣王来到皇后的寝宫面见皇上,叙礼后曰:“儿臣为国家宗社计,冒死上奏父皇,那韩侂胄力主抗金,再启兵端,全出自一己私利。如今金兵即将南下,将危及社稷,请求父皇能毅然决断,罢免韩侂胄平章军国事,委任他一个宫观的闲职,把他赶出京城,以此来安定边陲,保国安民。”可韩侂胄是宁宗最信任的人,因而他听了荣王之奏,一言不发。此时,杨皇后从帷幕后走出来曰:“启禀陛下,韩太师专权误国,轻起兵端,臣妾也略有所闻,据臣妾所知,韩侂胄妄起兵端,完全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日后会图谋不轨。此乃社稷之大患。荣王说得一点不错,恳求陛下为天下生灵着想,以社稷为重,准荣王所奏,速速罢黜韩侂胄。”可宁宗听后,仍是默不作声。

杨皇后怕日久阴谋暴露,就让杨次山暗中联络那些反对韩且又能干大事的人共同行动。史弥远素与韩有隙,积极参与。接着他们又秘密召回曾被韩贬斥过的前参知政事钱象祖,继又联络礼部尚书卫泾,著作郎王居安,右司郎官张鎡等一帮朝臣,共同谋划驱除韩侂胄。杨皇后除韩心切,亲自伪造御笔曰:“将太师罢去平章军国事,即日逐出都城。”

史弥远接到杨皇后送来的御笔后,信以为真,忙找张鎡商议。张曰:“我们与韩侂胄势不两立,不如杀掉他,以绝后患。”史听后,拍案叫绝。杨皇后闻报后说:“这样就更好了。”接着,史弥远就找禁卫军头目夏震,要他接御旨执行。

开禧三年(1207)十一月三日,韩侂胄在上早朝路上的六部桥侧,被史弥远的伏兵强行逮捕,押至玉津园杀死。此时,早朝已过,史等到内宫朝见皇上,上奏道:“奉皇上御笔,我等已把专权误国的韩侂胄诛杀了。”宁宗听后大惊。史弥远按照预谋,忙指使臣僚们连连向皇上呈送奏章,痛斥韩之罪状。

三天后,宁宗了解到太师果然被杀,且是在杨皇后的指使下干的,叫苦不迭,但感到木已成舟,加上臣僚们连连上奏,众怒难犯,不得不下诏数说韩侂胄首开兵端之罪,并抄没其家产。权势显赫的韩侂胄就这样死在了杨皇后的手里。

违心认子

史弥远谋杀韩侂胄有功,很得杨皇后信任,从礼部尚书一直升到右丞相,兼枢密使,封开国公,掌握文武大权,取代韩侂胄,成为朝中灸手可热的人物。

韩被杀后,赵日严被立为皇太子,晋封荣王,更名赵询。无奈,他命浅福薄,嘉定十五年(1222),一病不起,死时年仅29岁。

赵询死后,宁宗又找来宗室赵希瞿的儿子赵均,后更名为贵和,立为皇子,不久赐名赵竑,封济国公。这本来皇帝的接班人已经顺理成章了,可史弥远以为,皇子是否与自己一心,决定着自己未来的命运。新立的皇子赵竑,既非自己所选,也非亲自培养,他将来继承皇位后,对自己态度如何,心中无数,于是设法在皇子身边按插自己的耳目。

史弥远知道皇子的唯一嗜好是弹琴,于是就买来了一个善于弹琴的美人,送给她很多银子,将她送给赵竑,让她在皇子身边监督宫内动静。皇子看到这美人长得漂亮又会弹琴,便将她纳为侍妾,受到宠爱,皇子的一举一动完全在美人的掌握之中。

杨皇后与史弥远内外勾结,满朝文武几乎全是史的党羽,皇子对此深感不满。一天,他在自己桌上写道:“史弥远当决配八千里。”又一天,他指着墙上琼崖一带(今属海南省)的地图说:“此琼崖州也,我待得志,一定把史弥远流放到此。”史从美人那里听说后,心中不免惊恐,于是便开始了图谋废储活动,屡屡在宁宗面前进谗言,要皇上改立他人为皇子,然宁宗主意已定,丝毫不为所动。

史弥远怎甘坐以待毙,他设计要宁宗选一个养子,接替赵竑的皇帝继承权,于是便通过他家教师余天锡,在绍兴物色了一个叫赵与莒的少年,并邀他的心腹、国子学教授郑清之密加培养。赵与莒虽为宋太祖十世孙,但他的父亲赵希瓐已为一介平民,娶全保长之女为妻,家住绍兴山阴虹桥里第。

嘉定十七(1224)年八月,荒淫无度的宁宗突然发病,不省人事,史弥远趁机假传圣旨,过继贵诚(即赵与莒)为皇子,改名赵昀,封成国公。

几天后,宁宗去世,史即指使杨皇后兄子杨谷、杨石即刻把废赵竑,立赵昀的事情告诉杨皇后。杨皇后与史弥远尽管关系很好,但对史私下搞的一系列活动和罪恶目的一无所知。当听到要废竑立昀一事时,表示强烈反对,曰:“皇子乃先帝所立,岂敢擅变。”于是不管他们一夜7次往返,仍坚持不可。然史决心已定,当他得知杨皇后始终不予同意时,要杨氏兄弟二人再次向杨皇后说明,此事同意如此,不同意也如此。兄弟俩立即返回杨皇后处,跪在地上向姑姑杨皇后泣告曰:“内外军民皆已归心,若不立之,则祸变必生,杨氏将无立足之地。”皇后沉默良久,曰:“其人安在?”时史弥远速使赵昀入见。昀见到皇后,磕头喊娘。皇后拊昀背曰:“汝今为吾子矣!”遂矫诏废竑为济王,立昀为皇子,即皇帝位。接着史弥远领着赵昀到宁宗的棺材前跪拜行礼,举行继承皇位仪式。翌日,史即以朝廷名义发布命令,召集文武百官上朝,当众宣布宁宗“遗诏”,就这样,赵昀继位,是为理宗。

垂帘听政

赵昀即位后,因年轻而缺少实际磨练,杨皇后以太后身份垂帘听政。

此时的史弥远依仗自己拥立新皇有功,更是为所欲为。于是,杨石以为如今理宗年满20岁,杨太后已是63岁的老人了,就以“不早还政,恐有小人离间”为由,劝杨太后不要再垂帘听政了。他对太后曰:“从前仁宗、英宗、哲宗继位,或因年纪尚小,或是亲手抚养,对国家军政大事尚未谙熟,因之母后临朝听政,尚为适宜。现今皇上已经成人,熟知民事,天下人心悦诚服。即使母子天性相通,恐怕会给小人离间之机,不如及早归政。”不久,杨石又秘密上疏陈述真宗刘皇后、仁宗曹皇后、英宗高皇后临朝听政的缘由,同时兼及两汉、唐朝母后临朝称制的得失,言词恳切。杨皇后一见,蓦然醒悟。觉得杨石讲得很道理,切不能因为自己迷恋大权,引起国事生变,杰者应知进退。

宝庆元年(1225)四月初七,杨太后亲手书就懿旨,宣布:“我年老多病,志在安闲,嗣君可自行上殿听政,今后便撤帘。”至此,杨太后垂帘听政只有几个月之久。

杨太后归政理宗后,虽遇有军国大事仍然参与,但她及时还政新帝之举赢得满朝大臣称颂,有大臣上奏曰:“臣拜读太后还政的御札,不胜欣喜。前代母后不能为之事,太后却能当机立断,急流勇退,堪称千秋万代母后垂帘的楷模。”杨太后不贪权势,撤帘还政这一理智和明智之举,使她晚年安稳地度过了8年的宫廷生活。

力工诗词

杨皇后聪颖无比,生性好学,浏览书史,才华出众,她不仅有很高的音乐天赋,而且有不凡的诗词才华。据《宫闺氏籍艺文考略》记载,后“著有《宫词》1卷。有毛晋汲古阁刊本《二家宫词》2卷(三十首与宋徽宗宫词三百首合刻)。”有《宫词》50首,现录5首于下。

其第三云:

柳枝挟雨握新绿,桃蕊含风破小红。

天上春光偏得早,嵯峨宫殿五云中。

此诗之妙,在于“挟”、“握”、“含”、“破”四个动词用得恰到好处,足见遣词造句之功力。

其第十七首云:

云影低涵柏子池,秋声轻渡万年枝。

要知玉宇凉多少,正在观书一夜时。

此诗首两句在平淡中见清奇,三四句急转,由淡入雅,展现出一幅宋宫秋夜读书图。

其第二十首云:

迎春燕子尾纤纤,拂柳穿花掠翠檐。

闻道蕊宫三十六,美人曾为卷珠帘。

此诗通过燕子拂柳穿花的动感,描绘出一幅生气盎然的迎春图,末句以美人卷珠帘点出三十六宫之华丽。

其第二十一首云:

落絮濛濛立夏天,楼前槐树影初圆。

传闻紫燕深深处,别有薰风入舜弦。

诗人借用舜帝弹琴吟诗,为民解困的典故,以寄托对国泰民安的祈望。

第三十二首云:

辇路青苔雨后深,铜鱼双钥昼沉沉。

词臣还有相如在,不得当时买赋金。

诗中用汉朝陈皇后以黄金百斤,请司马相如作《长门赋》,以感悟汉武帝的故事,写出宫嫔失宠之哀怨。

以上诸诗,均见沈绮云编《四妇人集》,并给予很高评价,认为有此宫词,则“王建、花蕊不得专美矣。”

主要参考文献、史料:

(1)《宋史·后妃·恭圣仁烈杨皇后传》,中华书局校点本。

(2)朝汎、天华《中国历代才女传·南宋宁宗杨皇后》,湖北人民出版社。

(3)赵孟祥:《中国皇后全传·南宋·宁宗赵扩皇后杨氏》,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4)陈华新:《中国历代后妃大观·南宋·宁宗皇后杨氏》,海天出版社。

超群技艺盖宫闱——诗人、画家杨娃

杨娃,世称杨妹子,南宋绍兴府会稽县(今上虞)人,宁宗杨皇后妹,以艺文供内庭。善诗、工书、精绘画。深得宁宗赏识,负责名画鉴定。著名作品有《琴鹤图》、《松院鸣琴图》等,著有《题画诗》1卷,《中国人名大辞典》等有录。

宋室南渡以后,高宗赵构仿宣和故事,置御前画院,后人称为绍兴画院,画家云集,绘画创作和艺术研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盛况。及至孝宗、光宗、宁宗、理宗时,仍拥有不少名家高手。由于朝廷倡导,这种文化影响具有普遍性,由深宫而社会,由贵族而老百姓,创作、评说、收藏绘画成了一时风尚。

杨娃因为身份特殊,且天资聪颖,才情横溢,善诗能画,技艺精湛,就成为这一时尚流风中表现突出的女代表。她擅长写字、绘画、作诗、填词,且能接近皇上,走动于深宫与画院之间。她又懂得迎合圣意,讨得宁宗喜欢。她特意学写宁宗的字,且学得非常像,让人难以辨别,这让宁宗感到特别高兴,便将赐给大臣贵戚的画和御府藏画、题咏,都让她来代笔题写。因宁宗戏称她“大知阁”,故有时她在画上就落款“赐大知阁”。《南宋杂事诗》卷六厉鹗有诗咏道:书学官家笔势骞,杨家妹子最承恩。偷从琴鹤图中见,妩媚清诗粉脂痕。

她题得最多的是马远的画。马远,字遥父,号钦山,隶籍河中,生于钱塘,时为画院待诏,山水、人物、花鸟皆臻妙逼真,独步一时,所绘多残山剩水,故人称“马一角”。他尤擅长表现湖山的迷蒙湿润,在画史上开创水墨山水的另一路风气。杨娃的字,波撇秀颖妍媚,映带缥缃,和马远的画在风格上比较合契,也就所谓珠联璧合。

据姜绍书《韵石斋笔谈》记载,杨娃有《诉衷情》一阙题马远《松院鸣琴》小幅,咏道:

闲中一弄七弦琴,此曲少知音。多因淡然无味,不比郑声滛。松院静,竹楼深,夜沉沉。清风拂轸,明月当轩,谁会幽心。

又据项鼎铉《呼桓日记》记载,马远单条4幅,都是杨娃所题:

其一《白玉蝶梅》,题曰:重重叠叠染缃黄,比际春光已半芳。开处不禁风日暖,乱飘晴雪点衣裳。再题“晴雪烘香”四字;

其二《著色红梅》,题曰:铢衣翠盖映朱颜,未委何年入帝关。默被画工传写得,至今犹似在衡山。再题“朱颜傅粉四字;”

其三《烟锁红梅》,题曰:夭桃艳杏岂相同,红润姿容冷淡中。披拂轻烟何所似,动人春色碧纱笼。再题“霞铺烟表”四字。

其四《绿萼玉蝶》:题曰:浑似冷蝶宿花房,拥抱檀心忆旧香。开到寒梢尤可爱,此般必是汉宫妆。再题“层叠冰绡”四字。

据厉鹗《南宋院画录》记载,杨娃为马远题的画,还有小长条山水、宫扇及12幅小品,每幅各有题字,如“云生沧海”、“层波叠浪”等,“虽极柔媚而有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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