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烈脸色大变,叫道:“铁……铁血神鹰!”
众人也都大惊。铁血神鹰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当口现身,那可是屋漏又逢连夜雨了。
大家都希望敌人不是往小店方向来的,最好只是过路而已。
显然这个念头有点理想化。
转瞬之间,头上房顶上空,已有震翼声音。声音却不像普通鸟雀抖翅时的扑啦扑啦声音,反倒如同金戈交错,异常刺耳。
随即嘭嘭嘭大响,屋顶破了三个大洞,三个血红色的大鸟飞扑下来,站在店中空地上。
星流定神一瞧,只见那所谓的大鸟并非平时所见的鹰隼模样,竟是三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子,只不过后背各有两只血红色的长翼。这两只翼骨架强壮突出,如精钢打造,覆羽和翅上的长翎,如同一丛丛匕首与长刀,发出森森红光,乍一看像是人工打造的武器。可骨架上和翎羽边缘,覆有细细的茸毛,而且长翼根部深入后背薄甲之内,看来是天然生成的。
这些人的面孔,与普通中州凡族并没太多区别,只不过样子凶悍些,个头也比普通人高出近尺,他们穿一身赤色薄铠,手中的长枪也是血红色的,枪刃又尖又长,泛出夺目的冷光。
星流从没见过这样的“鸟人“,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三名铁血神鹰迅速察看一下现场,用大家听不懂的语言叽哩咕噜短短交流,其中一个满脸胡须的朝星流走来,另两人长枪一抖,分别走向众人,个个目露凶光。
现场的情况,似乎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三人分工明确,并无半点犹疑。
狄烈、冷白峰与姬凤梧离三人最近,眼见两名神鹰杀机毕露,自己却连站起身形都很吃力,不由同呼我命休矣!
两柄冷气森森的长枪已经高举,生死便在一瞬之间,狄烈和冷白峰都已闭上了眼睛。
姬凤梧握住凤头杖,默默蓄积仅存的元力,以施展“歧凤双比翼”对两名神鹰最后一击,不过效果如何,只有天知道了。
他运动元力,正欲震杖出击,突听“哧““哧”两声破空声响,音如裂帛,两道淡青色气流陡然射出,两只神鹰一声闷哼,同时弯腰下蹲,伏下身去,长枪也“呛啷“坠地。
便听琼宇格格笑道:“击中大鸟了,哥哥,我也击中了。“说完不断气喘,显然有些气力不继。
姬凤梧又惊又喜,喜者两名小童危急时刻尚能制敌,救了大伙性命,惊者这两个小娃元力造诣,的确非同凡响,我辈中毒,已如待宰羔羊,他们竟仍能透空发出气剑。
那满脸虬须的铁血神鹰见两名同伴倒地,一愣之下,却并不回身救护,反而上前握住星流的肩膀,展翅欲飞。
星流胸前的项戒,仍然叮呤做响,溢出蓝色光芒,难道是在警示危险?
那神鹰尚未离地,突听背后有人冷冷说道:“就这么不告而别吗?太不客气了吧。”
他大吃一惊,以自己耳目之聪,就算角落里蛇行蚊爬,也不会逃过自己掌握,这人何时来自己身后的,怎么来的,竟没半点察觉,当真有如鬼魅。
他头也不回,回手挥出一枪,耳畔风声飒然,眼晴一花,一个影子如轻烟般飘到自己左侧。
他带着星流,向后移出几尺,又抖出枪花,刺向那影子。
眼前一花,影子又已不知去问。
他收回长枪,游目四顾,身畔更没半点生人活动的迹象。脚步声,衣衫震动声,呼吸与气流,通通感觉不到。
只有脖胫上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寒气,如同戴上一个冰冷的颈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他并不畏惧,突然双翼一震,向后掠出,赤翎发出破空锐啸,如同同时挥出几十柄利刃。
与此同时,他的脖胫蓦地一凉,眼前溅起一片血花,随着自己的脑袋便从脖胫上滚了下来,顺着自己的身躯跌落在地上。
这时才发现距自己身躯丈余远处,站着一个瘦瘦高高戴斗笠的身影,这人手里拿着一把弯月形状的短刀,短刀上仍自有鲜血滴落。
自己的鲜血。
他至死也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快,如此神出鬼没的人。
小灰在那神鹰的头颅旁跳来跳去,叽叽怪叫。
“好厉害的杀人手段,”角落里一声女子沙哑的叹息:“世上有这种手段的当属燕郡蓟北的幻绿堂了。”
斗笠客恍如未闻,缓缓将弯刀上的鲜血在衣袖上揩了揩,收入腰间蛇皮囊中,然后走到星流身旁。
那铁血神鹰虽然头颅已无,仍屹立不倒,左手如铁箍般,死死握住星流手臂。星流胸前的项戒声音渐歇,可他用力想挣脱这带翅膀的尸体掌握,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
“这人都死翘翘了,怎么还不松手?”星流心想:“这戴斗笠的哥哥,杀这什么神鹰跟杀小鸡似的,不知他是不是也要捉我。你们若要这项戒,拿去便是,净为难我做什么?“
斗笠客已走了过来。
他骈起手指,在那无头尸身腋下、腰间连戳两下,那抓星流肩膀的手登时松了,身体也委顿于地。
星流刚松了一口气,斗笠客又将他另一只胳博又抓住了。
星流只有叹气的份。
好在这次项戒并没有动静,是不是危险系数没那么高?
墙角处女子的声音又幽幽地道:“你打算就么走么?”
这也是斗笠客问那个铁血神鹰的第一句话,然后那神鹰便悲剧了,会不会风水轮流转?
斗笠客并未理会那女子,领着星流转身就走。
可他的脚却像被土地死死的吸住了,根本动弹不了。
他稍稍抬高了一个帽檐。侧头冷眼一瞧那瘦弱的黑衣女子。
“僵尸咒?“
不待黑衣女子应声,他左手一扬,几点寒光如流星般射向她面门。
黑衣女子身前则泛起一团黑雾,斗笠客百无一失的暗器钻入黑雾中,立马无影无踪,犹如石沉大海。
就在这一刹那,黑衣女子所施的暗咒消失,斗笠客已抓着星流的手臂,如一阵风一般飘出店门。
星流大叫:“小灰。”
耳旁风声呼啸,已在几十丈之外,店内琼宇呼喊“星星”的叫声几已不可听闻。
星流只觉劲风扑面,如刀子般刮得小脸生痛,睁眼一看,身子竟离地面超过一丈,凌空驭风飞行,速度极快,两旁的树木如奔马般向后倒退。
“这是带我到哪里去?“星流心想:“找就是个穷人家的孩了,爹娘都没了,捉去了也没人给银两赎身。“
“是不是弄错人了?”他脑子一转又想:“那两个叫宇的,都是有银人家孩子,是不是见人家有点本领,不好得手,便捉了我充数?“
“二胖子也不知怎么样了,他房顶弄了几个大洞,店里又死了人……死了怪鸟,这小店还能还能开得成?”
“还有小灰,它从没离开我过,若是失散了,那可怎么过?”
他胡思乱想一通,已被斗笠客带着凌空飞出去不知多少里,只觉风声渐歇,缓缓停了下来,足落实地。就觉得晕天转地,东倒西歪,好半天才站稳身形。
但见自己与那斗笠客竟站在一片山谷之中,四面尽是绝壁,不知他怎么进来的。山谷内是丛丛树林,苍松劲柏,皆有十数丈高,参天而立。
星流稳住神,道:“哥哥,你抓错人了?“
那斗笠客一生大多独来独往,跟他打交道的十有八九成了死人,很少有人称呼他为“哥哥”,不由心里一动,侧头瞧了他一眼,“哦”了一声。
星流又道:“我爹娘早就死了,家里也没钱,你若要这东西,我给你便是,我要它也没什么用处。你放我回去,我还要照顾小灰,没人管它会饿死的。“说着话,他把那枚项戒从贴身处掏了出来。
项戒仍是乌沉沉的,毫无光泽,也不知刚才它是如何发出的那温柔的光华,这有那美仑美奂的声音。
虽是娘亲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可是跟小灰比起来,还是小灰重要些。小灰若没人照顾,会有多寂寞,多可怜!
那斗笠客用手指捏住那枚项戒,轻轻摇头。又将它放下,伸手入怀,拿出一支卷轴,轻轻展开,上面好象是幅绘画。斗笠客比着画卷将星流上下打量,摇头道:“不像,样子不像,年纪也不对。“
星流舒了一口气,凑过去踮着足尖一瞧,画卷上是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公子,长相丰神隽秀,气宇轩昂。胸前悬一枚玉佩,玉佩流光溢彩,样子像极了一只展翅的玉蝶。
横看竖看,跟自己八竿子都沾不着一点。
“跟华岳那两个少年哥哥,年龄有几分相仿。”星流道。
斗笠客忍不住眉心一动。
“那些翼族却又捉你,有什么用意?”他喃喃道。
这时远处又传来一声尖啸。斗笠客皱眉道:“这群贼厮鸟,动作倒快。”
须臾东南西北各有啸声呼应,啸声划破天际,不知有多少翼族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