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烈哼道:“你们可知我们要对付的是什么?”
萧铭道:“这个晚辈听师父师祖交待过,好象在我们天烛峰附近,查有翼族出没。”
狄烈瞅了下坐下窗边的斗笠客,似乎有所顾忌,咳了两声道:“绝不是普通翼族,若灵鸦消息不错,恐怕是玄沙罗的精锐心腹铁血神鹰,而且为数不少。“
姬凤梧道:“铁血神鹰只有玄沙罗才能亲自调动,这次潜入关中,恐怕并非刺探消息这么简单吧。“
狄烈道:“他们什么目的目前还未查知,不过他们既然潜入关内,就不能让他们活着飞回去。但铁血神鹰战力极强,他们不但能在百万丈高空飞翔,而且钢筋铁骨,刀剑难伤。你们几个娃儿,难道真做好跟他们血拼的准备了吗?“
“我们虽然能力有限,可玄雷阁的弟子,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声音铿铿锵锵,有如利刃相击,出自那叫荊锐的少年之口。
萧铭说话偏于柔中带刚,可这荊锐却刚硬凌厉,直来直去。
狄烈道:“年轻人勇气可嘉,可战场杀敌,并不是单凭一腔血气便能行的。“
“不就是几只大鸟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封傲宇道。
“几只大鸟?”狄烈感到不可思议,做为与铁血神鹰曾殊死拼斗过的人来说,只能用“不知天高地厚“来形容这小娃儿。
琼宇拍手叫道:“我要捉大鸟,我要捉大鸟。“
姬凤梧也暗暗皱眉,心道:“你以为在你家院里捉家雀啊?”
不知不觉日已过午,方才本来骄阳高照,这一会却突来阴沉下来,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这时,从山道上隐约传来一阵风铃声。
铃声清脆婉转,异常动听,时而如深闺夜语,时而又如少妇哀怨,让人情不自禁地脸红耳热。
“奇怪。“狄烈喃喃自语。
荒山之中,突然传来这靡靡铃音,的确有点不同寻常。
“又有客人来了么?“沈二胖子压制住想入非非的心思道。
这也难怪,老婆怀胎十月,又刚生宝宝,算来已有将近一年未有夫妻之事了。
他好奇的走到门前,引颈张望。铃声来自天烛峰的相反方向,阴沉沉的天底下,蜿蜒的山道上,不多时便出现了一架马车。
说是马车,拉车的却不像驹马,走近一瞧,居然是一头高大些的麋鹿。沈二胖子看呆了,自己活了三十多年,从没见人用麋鹿拉车的,这玩艺不该在有钱人的花园里圈养着的吗?
再看那车厢,颇为小巧精致,色彩娇艳,让人平生遐想。
车厢一周,大大小小一圈精巧的铃铛,那动听的铃声就是它们发出的。
没有人赶车,那糜鹿走到门口,居然自己停了下来。一阵淡淡花香,直钻入二胖子鼻腔,让他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车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沈二胖子好奇心爆棚,真想扑上去,钻入车中看个究竟。
从前面下来一个人,是个淡黄衣衫的女童,虽然清秀标致,还有少许媚气,可只有十一、二岁,不是二胖子想象的那人。
“有女儿红没有?“沈二胖子愣神间,女童已走到他身前,问道。
“没……没有,“沈二胖子有点不知所措,舌头也有点发直“只有汾酒和关西大曲。“
“店家说没有。“女童回头向香车道。
“荒山野岭,真是穷僻的很,随便来些什么酒吧,漫漫长路,寂寞难当,不饮点酒休憩,真是难熬的紧呢。“是个女子声音,声音轻柔娇细,如嗔似怨,不但沈二胖子骨头酥了,冷白峰、姬凤梧等有修为的人也是一颗心砰砰有如鹿跳。
那声音又道:“秋蕊,你过来。“
女童应了一声,走回车前。菊黄色帘子掀开,一只手臂伸了出来,玉白如鲜葱的手指拈着一大片银叶,放在女童手里,轻叹道:“随便打二斤什么酒吧。“
沈二胖子见那手臂修长光滑,如同雪藕一般,手脖里一只粉色玉镯,更衬得手臂光洁可爱,不由得口水都流出来老长。
那皓臂又递出来一只精致腊黄色瓷壶,便缩了回去。
那女童走了回来要打酒,沈二胖子哪里走得开,招呼星流去打酒,自己的眼睛寸步不离车厢窗帘,只盼能瞧车内女子一面,看看到底有多标致。
山风拂动风铃,叮呤做响,那窗布也忽开忽合,隐约只看得见有个人影,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能分辩,哪里瞧得清楚半点容貌?
女童进来时,带来一阵花香,香气淡而清雅,让人非常舒适。她头上簪着几只黄色小花,有点像野菊花,又似乎不是。
狄烈盯着女童,看她有何反常,好飞快出手制止。他跟北宫皓月多年,蒙他传授过“冷月魂刀“的功夫,虽不精深,十丈内凌空伤人也足足有余。
可那女童看都没看众人一眼,更没半点反常,星流打了酒,将瓷壶递给她,她便将银叶递到星流手里。
星流要去找零,女童笑道:“不用找了。“顺手从头顶摘了一朵小花递给星流,道:“你店里人太多,有点异味,给你朵小花驱驱味道。“
星流伸手接了,女童笑靥如花,走出店门上车,麋鹿摇动着长角,向天烛峰方向往直走了。
只留下袅袅花香和呆若木鸡的沈二胖子。
从始至终他也没看清车内女子的样貌。
这么一辆麋鹿香车,在荒山峻岭间倏来倏去,让人感觉如同梦境一般,难道是来自灵墟幻境的仙子?
星流捏着黄花,只见黄灿灿的,甚是娇艳,花萼之下,居然有几根细刺,星流用食指一触那小刺,陡地一痛,刺儿竟尖锐异常。
他开给并未再意,不多大一会儿,只觉浑身发软,有点眩晕,想用手去按头,才发现双手已不能动弹。也害怕异常,想借几步去坐在椅上,双腿竟如在地上扎了根一般,不能移动分毫。
他就算再无经验,也知道这是中毒征兆。区区一朵小花,居然有毒,而且毒性迅速蔓延全身,说明这小花绝非普通毒花。那小女童跟自己又有何仇,为何要害自己?
“我就要死了吗?“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渐渐地,他知觉越来越弱,但却并无痛苦。隐约中,眼前白茫茫一片,有个影子在光芒中若隐若现。
“不要害怕,有娘陪着你。”声音温柔亲切,似乎是娘亲的话音。
“难道我已经死了,才能看得见娘亲?“想到这里,他心里不再慌乱,反而灵台说不出的清静。
他张口呼唤娘亲,那影子却没半点回应。再叫几声,影子却越来越远,渐渐如雾中远山,幻化在那片茫茫白光之中。
这时,有阵清脆柔和的声音在天边飘了过来,声音虽轻,却如同天籁之音,让人遍体舒泰,心中无比恬静。
那虚幻的光茫渐渐变弱,直到消失不见。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毫发无损地站在小店,而且那种僵麻眩晕的感觉也消失了,神完气足,从来没这么舒坦过。
可是那清越的声音还在,有如弦歌,声音竟从自己身上发出。
他觉得前胸处随音律不断震动,低头看时,前胸竟有一片淡蓝色光芒发出,光芒虽极柔和,可隔着布衣,白日内竟清晰可见,而且随音律起伏,光芒忽强忽弱,曼妙之极。
发光发声的竟然是娘亲临终送还给他的项戒。
“难道是项戒救了我,这不起眼的小东西,竟然是个能起死回生的宝贝?抑或是老娘的在天之灵?“
他扫视一圆周围,惊异更甚。只见大伙儿好象都不正常,沈二胖子、四癞子和两名银翼精卫都歪伏于地,不知死活。其它人虽未歪倒,也如醉酒一般,左摇右晃,眼神迷离,盯着自己胸前光芒,说不出的惊奇。
那火魅儿也没了原来的灵气,伏在斜歪在桌上的琼守肩头,奄奄欲睡。
不过小灰倒好象没受影响,在自己身旁站着,侧耳凝神,好象听入了谜。
狄烈叫道:“那女童有……有古怪,花……花有毒。”他运功抵御毒气,好不容易嘶哑地说出这几字来,已满头是汗,不住颤栗。
姬凤梧道:“好像是南天雾疆的毒瘴,难道这事羽妖也有份?”他元力比狄烈深厚,情况略好些。”
大家一听“羽妖“这两字,后脊都不禁发冷。
羽妖的魔瘴,无色无形,剧毒无比,有的令人瞬间暴毙,有的令人神智丧乱,更有的令人终生不能动弹,偏偏又神智清醒,各式各样,花样繁多。可南天雾疆与西陲并不相邻,远隔几乎上百万里计。没理由羽妖会长途远涉,前来犯难。
冷白峰则手指星流胸前的蓝色光芒,沙哑着嗓子道:“这又怎……怎么个意思,大家解……解释解释。“
他话未说完,那光芒蓦地变得比刚才亮了一倍,声音也铮铮变得更是清越响亮。
与此同时,小店头顶远远传来一声厉啸,啸声虽遥,却凄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