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覃浅译出指环文字所指乃辛犁部落圣山青琅,南浔当即传书给燕惊风,要他处理完煌京事务后直取青琅山。
覃浅迟迟不走,眼神悲戚却饱含坚定,她为容璟的痴情不值,可又找不出相劝的理由,这两人有着相同的固执,不堪相配却甚为契合。
南浔看出她有话要说,便觉胸中窒闷。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南浔就不把她当做一寻常护卫,她看容璟如同望着天上的星辰,显然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有些话覃浅不该讲,却不得不讲。越王自幼承教于国公爷,与世子同袍同泽。世子的决定覃浅不敢置喙,还请姑娘行事能顾全这份情谊。”临了,覃浅垂眸恳求道。
南浔竟于刹那间鼻酸不已,她自私地将容璟揽为己用,几乎是笃定容璟会应允,这份笃信又是从何而来呢?也许是从广武门前令她免受侮辱那一刻起,这位白衣翩翩谦和木讷的安国公世子在她心中就有了特殊的意义。
她不停地问自己是否无人可用,答案是否定。只是每当遇到难以抉择之事,她渐渐习惯并开始期待容璟的出现。
“我并不打算背弃越王,也不能令世子斩断十余年的兄弟之情,这一点覃护卫应当比我更清楚。”南浔挪开目光,声音清寒。
即便她清楚自己的立场,仍在覃浅面前感到羞愧。比起深情,她输覃浅万分,以至于真实平常的话都如此没有底气。
覃浅苦涩笑道:“覃浅替世子谢过姑娘。”
南浔亦苦笑回应,她知道覃浅不是信她,而是相信容璟。
东宫。
穆铮抚掌推开雕花红木窗凝望远处,殿前的巡逻侍卫换了一拨又一拨,跳曳的烛光逐渐变得微弱,五月的晚风打在脸上竟觉清冷无比。
不远处一道红色的身影逐渐清晰,那人悄悄给守门侍卫递了个东西,而后压低斗篷的帽子走了过来。
穆铮心惊,圻王妃此时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
升景推门而入,急匆匆地卸下帽子,疾步冲到穆铮跟前,眼眶噙满热泪,娇声道:“大哥受苦了。”
不合时宜地到来,不符礼制地示好,穆铮对她一丝好感也无,嫌恶地说:“这不是圻王妃该来的地方。”
升景委屈拧眉,不甘就此罢休,嚷道:“我为什么不能来,穆英懦弱无为,放任你身陷囹圄不管,难道我就连来看看你都不行吗?”
情到浓时,升景近前扯住了他的衣袖,眼波流转间妩媚迷离。
穆铮蹙眉,心中咒骂一声,怒而甩脱失态的升景,甩袖愤愤言:“念在你是英弟的王妃,本宫不与你计较,赶紧离开!”
公主的尊严猝不及防地崩碎一地,升景眼中升腾起重重怒火,不懂他为何拒绝自己的美貌与热情,瞬间不忿回道:“我哪里不好?为什么你不能多看我一眼?为什么……”
穆铮耐不住她纠缠,正欲出言解释,回首诧见穆英于门槛处注视着一切,脸上阴云密布,仿似认定眼前二人勾搭成奸。
该死!他竟没留意穆英的出现。
升景面无羞愧,反倒傲然抬头似不把丈夫放在眼里。
“英弟,你听我解释——”穆铮心中暗骂升景纠缠坏事,他可不愿因此伤了同胞弟的情意。
穆英紧眉低声拦断他的话:“大哥,我信你。”
一时尴尬语塞,穆铮讷讷僵于原地,耳边传来巡逻侍卫甲胄交响之声。
穆英上前拽住升景,却遭到奋力反抗,他使力将升景揽到怀中,无视拍打咒骂,面无表情地对穆铮说:“我先带她回去,改天再来看望大哥。”
穆铮嘴角苦涩无力,他的亲弟弟第一次待他疏离至此,竟只为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实在讽刺。
夜色朦胧,心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