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今日老天爷给了刘彻一行人一个大大的面子,一路上也是暖风袭袭,风和日丽啊,丝毫没有昨日腥风血雨过的痕迹。
一路上平安无事,刘彻没有乘坐自己的銮驾,让出来给了阿娇,又体贴水儿也在,只好骑马行在队伍前列,又让乔林随侍在阿娇銮驾旁,生怕她再出什么差错。
阿娇在銮驾里躺的舒坦,眼看着就要到了长安城,队伍停下来整顿,阿娇恋恋不舍的送走了水儿,迎来了刘彻。
刘彻含笑看着阿娇,俊朗的脸因为昨日的暴晒又多了几分英武之气,阿娇看着这张脸,依旧是心动不已。
眼看着阿娇的脸蛋越加的红了,刘彻更是开心,直接坐在阿娇身侧,揽着她的细腰,一边揩油,一边撑着阿娇还是很虚弱的身子。
百姓们对宫里皇家的兴趣非一次两次便是削减的,此番进长安城,一切还是按照礼制来,帝后同乘,无论在谁看来,都是帝后恩爱的表现。而且高夫人所乘轿撵乃长公主的轿撵,华美非常,旁人不懂其中门道,但是纷纷说皇后大度,善待后宫众人,才让高夫人这样一个小小的容华乘坐这样的轿撵。
谁也不知道,銮驾里那个挂着笑容的女子,心里的痛丝毫没有减少一分,却要为了后宫和前朝诸事烦心,此刻更是忍着伤痛,端坐在銮驾中,不敢有丝毫的逾距。
刘彻觉出来阿娇的僵硬,脸上充满了担忧的神色,小心让阿娇倚靠在自己身上,又想起来自己穿了一身算不得柔软的朝服,赶紧瞧了又瞧,确认阿娇没有受伤,才长舒一口气。
阿娇心思不在这里,自然没有注意到刘彻的动作,任由他摆弄着,过了长安城最繁华的街道,又走了一段,才看见来迎接的魏其侯和武安侯。
阿娇戴面纱,下銮驾,接受朝见后,缓步走向后面的王若,和王若见过礼后,才上了自己在宫里的肩舆,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后宫,好生不热闹。
王若行在肩舆旁,高夫人也由宫人搀着走着,紧紧跟在王若身后。
好不容易到了内宫,阿娇才命人放下肩舆,让高夫人上了自己的肩舆,让宫人送了高夫人去较远处的清凉殿,自己也勉强走不了多少,只能跟王若走向避风台,等着他们再来接两人。
王若有些纳闷,看阿娇刚才的动作,手臂受了伤是肯定的,但是怎么会这么的虚弱?到了避风台上,才慌忙问道,“怎么了?”
阿娇小产后,身子一直虚弱,再加上当时伤口发炎,高烧不退,失血过多,一直气血不足,又颠簸了一路,现在连桃花粉也遮不住阿娇的疲惫了。
“不过是孤的孩子没有选择孤做他的母后,悄悄离开孤了,若姐姐不必担心。”
阿娇说的云淡风轻,短短一句话,在王若听来却犹如雷劈,伤心震惊的程度,绝对不亚于当时的刘彻,但是却比刘彻少了几分想法,单单就觉得失了孩子是多么痛苦而悲伤的事情呢,为何阿娇能这般轻巧的说出来?
“你……”王若彻底失了言语,甚至忘记了自己一直恪守的礼仪,连一个皇后殿下都没能说出来。
“若姐姐,你可曾记得孤之前说过的。”阿娇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一如既往。
王若还没从打击中缓过来,停了许久,才说道,“殿下,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妾身去做,殿下好好在椒房殿休养,好不好?”
王若的声音多了几分急切,虽然是低声说的,但是也能听出她的颤抖来。
阿娇莞尔一笑,说道,“高夫人肚子里的小公主,可是咱们大汉朝第一个小公主,等小公主生下来后,孤要宴请百家,为小公主也为后宫祈福,才能让姐妹们为皇家增子添孙,延绵后嗣,是不是,姐姐。”
王若愣了一愣,想起来刚才随行的水儿,才恍然大悟,原来水儿已经趁着上次混乱,把脉得知,那孩子是女胎无疑。
“可是,太皇太后怎么可能?”王若没有说完,阿娇出宫不到两天,后宫风云变幻,窦太后仿佛和阿娇心有灵犀,缠绵病榻,王太后闭门不出,不理后宫诸事。孙氏观望,尹氏不安于室,李姬倒是按捺下来性子,小心行事。
阿娇闻言,说道,“皇祖母那边,自有孤去应付,听说皇祖母今日身体不佳,朝堂诸事竟也每日都送达长信殿,这些人还真是忠心不二。”
王若依旧没有笑意,“陛下推行新政,重用儒士,朝堂权贵多有不满,太皇太后不仅政见与陛下不和,信奉也与陛下相悖,这些老权贵生怕自己的权力流失,一个个紧紧巴着太皇太后不放。窦氏族人与旁支,更是要壮大羽翼,与陛下相争。”
今日天气明媚,阿娇抬头看向渐渐落下去的太阳,不发一语,王若见阿娇不说话,解下来自己的披风给阿娇披上,嘴里说着,“妾身不该说这些的,殿下身子还虚弱,应该把这些事情抛在脑后,好生静养才是。”
“静养?在这后宫内,何处有静?”
说话间,来接阿娇的肩舆已经到了,王若看着阿娇远去的瘦削的背影,心里一阵感慨,等了许久,才启程前往合欢殿。
有些事情,就不要阿娇操心了才好。
回到椒房殿的阿娇,看着熟悉的摆设,却感觉恍如隔世,不过是两天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于是想着,便觉得浑身疲累,方才在众人面前那样故作坚强的面具,再也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剥落下来,带着丝丝的血迹,让阿娇感受到一种剥皮般的痛苦。
“殿下,李公公说陛下马上要起驾椒房殿了,咱们是不是要准备一下。”
两日未见的叶儿依旧是先前的模样,阿娇没有心思去管她,也没有心思去迎接刘彻,开口说道,“你们去准备吧,孤累了,要休息,让蕊儿过来伺候孤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