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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絮语黄昏后

我站定了身子,惊讶地昂头看着这个少年。他已不知何时坐在了假山上,双手抱膝看着我微笑。

“你是这府里的侍女?”彼此打量了好久,他才咧了咧嘴,懒洋洋的开口问我。

呵!好笑。我直觉地不喜他语气中不经意的逼人,歪了歪头,目中含了几分挑衅,并不理他,只径直朝前走去。

身形微动间,他已经挡在了我的身前。

轻功倒是好。

“怎么?你家主人没有告诉你,对待客人要有礼貌么?”这少年扬一扬眉,懒洋洋的说。

我冷哼一声:“你又是哪根葱?我才没空理你!……而且——”说到这里,我忽然心念一动,转了转眼珠子,“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里是后院禁地,你擅闯他人家宅,可是犯了罪。”

其实我也并不知道在这个年代,这样的行为是否致罪,只是忽然想吓他一吓。果然,他又笑了出来:“看来你真是个新来的丫头,敢这么对我说话——无礼。不过,倒也有趣得紧。”

他笑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倒挺喜欢你的,不如就讨了你去,当我的侍女可好?”

无赖!

我倒退了一步,警惕地望着他。他眼里露着痞痞的光,有一点孩子气,也有一点促狭,似乎很乐意看见我充满戒备的神情,并深深以此为乐。

不是个好人!

我很笃定的下了结论。并悄悄运了运全身的经脉之气,想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可惜——

气道并未全通,我知道,仅凭此刻的自己,要打败眼前这一个少年,是件难事。

他却忽然凑近,在我睁大眼的惊诧之色中,轻轻附上了我耳边,用手指抬起了我下巴,好奇地盯着我看,嘻嘻一笑:“唔!真香。”

我毫未犹疑,拿我手中的鞋子重重朝他掷去。他一笑,伶俐闪开,鞋子就要掉落在草地上,他却伸手一把捞住,轻轻笑着,说:“哟,倒真是个脾气大的丫头。”

就这样被他欺负,我简直要气炸了肺。一跺脚,便上前一下扯起他衣领,恶狠狠地道:“告诉你!我不是什么丫头,更加不会去当你的什么侍女!现今我是有病在身,他日假若我恢复力气,必定打你个落花流水,小心不要再让我瞧见!警告你!”说着,趁他发愣的当儿,死命踢了一下他的腿,抢过鞋来转身便逃。

好女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只是这样埋头猛冲,却冷不防撞到一个人身上。我抚了抚被撞得疼痛的额头,咧着嘴抬头,阿信正怀抱着布袋,愕然地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怎么了?”阿信温和的说。

“阿信!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一个登徒子,他欺负人!”我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拽住阿信的衣袖,向他告着状。果然,他蹙起眉头朝我身后看去,这一看,却是微笑了。

“飞扬?”坏了,我就应该知道,那个少年应该是阿信的熟人,莫非——是他弟弟?“你怎么会来?”

我叹了口气,看来,报仇无望了。

那少年笑着走上前来:“我来看你。可是你们家的小侍女真是凶,刚才踢了我一脚,差点被踢断骨头。”他夸张的揉了揉腿,“怎么,师兄,莫非这小姑娘还练过武?”

阿信的眼眸在阳光下清冽如水:“萤珠儿不是我们家的侍女,她是住在这里的客人。”阿信携了我的手,目光却温和地看着那少年,“飞扬,来京城有了几日?”

“今日刚来。”飞扬跟着我和阿信的步伐,亦步亦趋,“师父叫我过来见师兄,有话……要说。”他眯起了眼睛,年少的脸上有了灿烂明媚的笑意。

哼!阿信居然会有这样的师弟,简直是人龙之差——哦不!云泥之别!

天色渐渐晚了。我坐在外厅,恶狠狠地看着内厅的少年云飞扬,看到他正朝我看来,便不怀好意地朝他做了个鬼脸,以表示我对他的不满和愤慨。

“姑娘,这条鱼儿可美吧?还是彩色的呢!你瞧你瞧,它游得多快活!”四个不知情的小侍女犹自围绕在我身边,欢天喜地的看着盆子里的鱼儿们,边唧唧喳喳地讨论研究着。

可是,阿信和飞扬在说着什么?

我倒真好奇。

我转作不经意再次转过头去,飞扬可恶的身影却已然不见了。

怎么?

我提起裙子,蹑手蹑脚地朝内厅探去,企图看见一些什么。

可惜,他们似乎并没有在说话呢。

我遗憾地低叹了起来。

“公子,开饭了!”日落了西山,天边影照渐淡。侍女们款步将饭盒捧进了外厅,小芜和小荇蹦起来接过了盒子,小荷小芷则侯在桌旁,帮忙将盒子里的菜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飞扬跟在阿信身后走了出来。看见我,他似是故意放慢了脚步,瞥着我,戏谑地一笑:“怎么,小猪也跟咱们一起吃饭?”

初时我不懂他在说什么,转而才明白过来,不由得恨恨瞪了他一眼。

居然敢叫我小猪!

可恶的家伙。

阿信微笑说:“飞扬,不许无礼。”又看向我,笑颜如春江花月,澄澈明净,“萤珠儿,他向来是这样的口没遮拦。来,吃饭罢。”

阿信的声音总是淡然清扬,被他一说,我心里竟又重新觉得愉悦起来。

阿信,总是对我好的。

这样的心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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