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学者,”约翰·魏斯特说:“是世界上最不愿意承认有例外存在的人了。”
在埃及,例外的事太多了。魏斯特所指的是第四王朝的建筑物。它们是例外,因为和第三、第五及第六王朝相比较之下,可说是意外连连。沙卡拉(第三王朝)的宙赛阶梯金字塔以宏伟夸耀于世,但它使用的石块比较小,容易处理,五六个人就可以扛起一块,而金字塔内部房间的构造也比较简陋。第五、第六王朝的金字塔内部虽然发现令人惊叹的金字塔经文,但是结构本身却非常粗糙,现已完全崩坏,成为一堆瓦砾。只有基沙的第四王朝金字塔,建造非常完整,经过几千年的岁月摧残,仍然能够在原地屹立不动。
魏斯特认为,古埃及学者理应注意到这种建筑技术的变迁代表的意义才是。“在建造了相当粗糙的盆字塔后,突然改变风格,建造出令人难以相信的宏伟金字塔,然后再度走回劣质路线。这在道理上说不通,令人无法理解,就好像汽车业在发明T型福特自用车以后,突然开始制造九三年型的保时捷汽车,但造了没有几部后,突然忘记制作方法,再回头来制造T型福特汽车一样……文明的路,不是这么走的。”
“那么你认为应该如何呢?”我问,“你认为第四王朝金字塔,根本不是在第四王朝所建的吗?”
“我的直觉的确如此。它们和周围的玛斯塔巴古坟区的建筑完全不同。不仅如此,它们一点也不像第四王朝的东西……彼此不调和……”
“狮身人面像也如此吗?”
“狮身人面像也一样。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在狮身人面像上,我们不必依赖直觉,便有证据证明,它是在比第四王朝要久远许多的时代所建立的。”
天空之蛇
从到埃及旅行以来,桑莎与我一直非常崇拜约翰,安东尼·魏斯特。他著的《旅行者之钥》(The Traveller’s Key)介绍我们认识了这块古老土地上许多不解之谜。我们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同时,他的学术著作,有名的《天空之蛇》(Serpent in the Sky)更让我们打开眼界,认识一个革命性的新观念:埃及文明可能并非从尼罗河谷中发展出来的产物,而是从一个更早、更伟大,比古埃及更古老好几千年,我们还不知道的文明传承下来的遗产。他并且举证历历,说明了如何从埃及古文明的遗迹中,一再发现与那个时代不相符的高度科学的痕迹。
前来与我们会面的魏斯特,身材高大,年约60出头,留着整齐的白髭,一身卡其色的撒哈拉服,戴着一顶19世纪的遮阳帽,看起来老当益壮,精力充沛,而且眼光炯炯有神。
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艘尼罗河游船上层甲板上,任游船停泊在离路瑟冬宫旅社(WinterPalace Hotel)数码的下游岸边。河对岸的西面,正要从君王谷(Valley of the Kings)绝壁之间沉下的太阳,在空气的折射下显得又大又红。我们的东面,则是正在崩坏但仍面容高贵的路瑟遗迹和卡纳克(Karnak)神殿。游船下面,我们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河水正轻轻地流向远方河口三角洲。
魏斯特第一次将狮身人面像年代的问题端上台面,是在《天空之蛇》一书。他在书中,详细地解释了数学家史瓦勒·鲁比兹的发现。鲁比兹于1937年到1952年之间,至路瑟神殿调查,发现他可以用数学证明埃及的科学与文化,比当时学者所愿意承认的要高深、复杂得多。不过,正如魏斯特所说的,这些证据“用难解至极的复杂语言写成……能够就这么一口气读下去的读者大概没有几个,就好像从来没有受过相关训练,而想轻松读高能物理学书籍一样困难。”
鲁比兹的主要作品,一套三册,将焦点置于路瑟的法文巨著《荷姆之神殿》(Templede L’Hornne),和比较通俗的《法老殴堂》(Roi de la theocratie Pharaonique)。后者后来译成英文《神圣的科学》(Sacred Science)出版。鲁比兹在书中,几乎是偶然地顺便提了一笔,说公元前11000年,埃及因大洪水和下雨成灾,受害非浅。他说:
在大洪水之前,埃及必定已存在一个伟大的文明。
基沙西面崖壁的石块上刻出来的狮身人面像,当时必定已经存在——因为狮身人面像的狮身部分,除了头以外,很明显地有被水侵蚀的痕迹。
魏斯特在写《天空之蛇》前,被这段文字所震撼,决心要追踪下去:“我发现我可以用直接调查与实证的方法,来证明鲁比兹顺便一提的观察是正确的。如果经证明狮身人面像的确有被水侵蚀的痕迹,那岂不就掌握了最有力的证据,证明太古时代的埃及,的确曾经有过非常高度的文明。”
“为什么?”
“如果我们能够证明,水是侵蚀狮身人面像的媒介,那么结论连小孩子也能够理解,它其实应该属于什么年代的文物。连那些每天读八卦报纸的读者,都会毫无困难的接受。狮身人面像,根据现在的说法,是公元前2500年左右,由卡夫拉王所建的,但是从王朝时代,也就是公元前3000年以来,基沙高原上一直没有足够的雨水,造成狮身人面像身上的侵蚀痕迹。我们必须要回到公元前10000年,才能在埃及找到足以如此大规模地侵蚀大石块的坏天气。因此,狮身人面像必须建造于公元前10000年以前。然而,既然狮身人面像是如此规模宏大而复杂的工艺品,我们必须推论:它们必定是由一个高度文明所完成的,所以在公元前10000年,埃及应该已经有一个高度文明。”
“但是,约翰,”桑莎问,“你怎么能确定侵蚀它的天候因素是雨水呢?难道不能是沙漠的风吗?到底,连古典学派的埃及学者都承认,狮身人面像有近5000年的历史。5000年,应该够长到被风所侵蚀吧?”
“风是我第一个排除的可能性。我必须要先证明风的侵蚀不可能造成今天狮身人面像身上的痕迹,继续追求侵蚀这个题目才有意义。”
解开狮身人面像的秘密
结果,他发现,最关键的问题,应该是在环绕着狮身人面像周围的深沟:“因为狮身人面像是挖掉原处多余的岩石雕刻而成的,如果放置不管的话,几十年内,沙就会堆积到它的头部,将它埋没。”魏斯特说,“放眼历史,我们会发现,它被埋没的时间非常长。就算从一般认为的卡夫拉建立时期开始,到现在已经有4500年之久,这期间,有3300年狮身人面像是被埋没在沙中的。从各种文献及历史的既成事实中,都不难证明这一点。”
“换句话说,至今为止,狮身人面像暴露在风沙的年代,最多不过1000多年,其余的时间,它其实都被保护在沙石之中。不过,重点在于,如果狮身人面像真的是在古王朝时代由卡夫拉所建,而又被风沙如此快速地侵蚀的话,那么同一时代的其他石灰岩建筑物,理当遭受到同样程度的侵蚀才是。但是,事实却不然。古王朝时代遗留下来许多象形文字及碑文,没有一块受到有如狮身人面像一般严重的侵蚀痕迹。”
波士顿大学地质学教授、岩石侵蚀方面的专家罗伯·修奇,在证明魏斯特学说的正当性上,曾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他非常赞同魏斯特的结论,并认为狮身人面像和包围在它周遭的石壁,所遭到的侵蚀并不是风,而是在古王朝时代存在以前,连续好几千年长期而大量雨水冲刷的结果。
在1992年美国地质学年会中得到同侪的认可后,修奇教授于当年度美国先端科学协会的年会中,对(包括古埃及学者的)不同学科的专家再度发表他的研究成果。他再度指出:“狮身人面像的身体和沟渠受到风雨的侵蚀。有的地方,至少在部分墙壁上,侵蚀痕之深达2米左右,使得外观看来蜿蜒弯曲,好像波浪一般。”
这种波浪状的外观,不论地质学家或考古人类学家,都很快地被说服,的确是被雨水侵蚀的结果。正如同桑莎所摄的大狮身人面像和它周遭的照片所显示,侵蚀创造出来的是纵向深裂纹与横向洼洞的组合。修奇教授认为这是“典型教科书范例。很明显,是石灰岩经过几千年激烈的风吹雨打以后的痕迹”。
风沙的侵蚀在石面上造成侵蚀痕迹,应该为水平、锐利的,而且只有比较柔软的岩层会受到风沙伤害。雨水侵蚀,外观上造成的效果和风沙完全不同。垂直的侵蚀只有在“雨水沿着墙壁从上面往下流”,而且还要是大量的雨水,从基沙高原往狮身人面像周遭的沟渠流才会发生。“只有这样,才会造成上面岩石坚硬的地方,侵蚀程度反而高,而下面岩石硬度比较低的附近,反而因为受到保护,侵蚀的程度相对低的结果。”
在美国先端科学年会中,修奇作结论道:
如众所周知,狮身人面像周遭很容易被沙石填满。以撒哈拉沙漠沙石流动的情况,每几十年风沙便会将沟渠完全填满一次,而自古代至今,人们一直在挖沙。然而,围绕在狮身人面像周遭的墙壁,却有如此深刻的波浪纹……因此,我要在此提出我的看法:我认为狮身人面像的身体和周围墙壁上的波浪纹,是从非常古老的时代,一个基沙高地上雨水多、温度高的时代残留下来的痕迹。
修奇承认,他不是第一今发现“狮身人面像的身体上有雨水侵蚀痕迹”的地质学家,不过却是因为看到这个证据,而涉入狮身人面像相关年代的历史讨论的地质学者。基本上,他只想留在他的地质学领域中:
我已经听过无数次,说王朝时代以前的埃及人,并没有雕刻大狮身人面像所需要的技术或社会组织。然而,我不觉得那是身为地质学家的我的问题。我并非要把负担加诸在别人的身上。不过,发觉到底是谁雕出这么伟大的作品,应该是古埃及学者和考古学者的责任。如果我的发现,和人类文明起源地理论不相合的话,我觉得应该再检讨的是人类起源的理论,而不是我。我并没有说狮身人面像是由亚特兰提斯之类的神秘岛人,或火星人,或其他什么外星人所建的,而只是追随科学真理。真理告诉我,狮身人面像真正建造的年代,比我们过去认知的要古老许多……
传说的文明
“要古老许多”的“许多”,到底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