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大殿门口约莫小半个时辰，柳尘正无聊地盯着墙缝中的蚂蚁爬来爬去。
“柳兄弟，你随我进来吧。”
孙仲川缓步走出，神色怅然，看到柳尘之后，强笑道。
“哦。”
柳尘点点头，起身跟了进去。
“这是我师尊，古月真人；这是南宫长老。”
来到大殿中央，孙仲川介绍道。
“晚辈柳尘，拜见古月真人，拜见南宫长老。”
柳尘拱手作揖，笑着说道。
“听仲川说，你是云州城内逃出来的，既然遇上仲川，也算是与我古月剑派有缘。”
古月真人祥和地笑道。
“南宫师弟，你看......”
他转过头，问向面无表情的南宫长老。
大殿下方，孙仲川眉间微皱，低下头去。
“虽说我古月剑派声望已大不如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门的。”
南宫长老此时正在气头，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漠然望向柳尘，道：“你暂且先入孤云峰灶火堂，修炼《灵窍决》，待打通灵窍之后，再行入门事宜。”
孙仲川另有心事，加上先前触怒了南宫长老，此时也不好为柳尘说话。
他抿了抿嘴唇，一拐柳尘胳膊，低声道：“还不快谢谢南宫长老。”
柳尘闻言一呆，连忙再次行礼，道：“弟子谢过古月真人，谢过南宫长老。”
尽管不知道“孤云峰灶火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但毕竟能顺利留下，他心里还是颇为高兴的。
出了大殿门口，沿着青石小径下山，孙仲川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不说，柳尘自然也不好开口询问。
“孙大哥，孙大哥？”
眼见孙仲川盯着天际浮云，久久怔在小径尽头，柳尘忍不住出言提醒。
“啊......怎么了？”
孙仲川茫然收回目光，转头应道。
“现在我们该去哪？”
柳尘问道。
“我先送你去孤云峰吧。”
孙仲川微作沉吟，剑指一引，背后长剑已浮于身侧。
他拉住柳尘，齐齐跃上剑身，两人甫一站稳脚跟，脚下飞剑顿时窜出，飞往北边一座小山峰。
这东西出门倒是很方便啊，而且还很拉风，跟私人飞机差不多了。
念头一动，柳尘不由开始幻想，以后自己御剑凌空的牛逼模样。
于是乎，他对于即将到来的“灶火院”，也更加期待起来。
不多时，二人已身在孤云峰半腰。
飞剑停住，两人齐齐跃下。
“孤云峰，是黄级弟子，还有外门杂役所聚之地，柳师弟你暂且留下，等日后灵窍打通，我相信师尊自会对你另有安排的。”
两人并肩而行，孙仲川边走边说道。
“好的，小弟再次谢过孙大哥。”
柳尘轻笑着点点头。
过了片刻，孙仲川带着柳尘来到峰顶一处小院前，院内人声嘈杂，不时响起呼喝之色。
“大！大！大！哈哈哈！我赢了！”
走进门去，一个中年男子正高声笑着，将桌上所有银钱符箓，俱都揽到身前。
木桌周围，其他众人纷纷垂头丧气，唉声叹息不已。
柳尘颇为好奇，将目光投向桌面中央，待看清那物之时，他不由猛然瞪大了眼睛。
生着好几个豁口的青瓷碗内，赫然是三颗灰不溜秋的骰子！
“他们，他们这是在赌钱？！”
柳尘颤声问道，顿感眼前发黑。
你妹啊！说好的修行呢！大白天就修这个？！
瞬间，对于“灶火院”这个地方，他的心中腾起了不好的预感。
“咳咳，柳师弟别管他们，这都是些不思上进的家伙。”
孙仲川脸色微红，匆匆解释，随即快步走了进去。
“刘老六，你又在聚众赌钱！
“哎呀呀！我说今天早晨为何喜鹊一直喳喳地叫，还以为它是在**呢！没想到是大师兄来了！”
中年男子一边飞快往兜里塞着银钱符箓，一边陪着笑脸说道。
见到孙仲川进来，聚赌的孤云峰众人顿时一哄而散，立马跑了个精光。
望着那些缩头收肩的猥琐身影，柳尘不由得嘴角一抽。
“你呀你，哎......”
孙仲川无奈摇头，将柳尘一把拉到身前，道：“这是柳尘，新入门的小兄弟，暂且让留着他在灶火院罢。”
“刘......刘师兄好。”
柳尘拱手说道，脸上僵硬地笑了笑。
“哎呀呀，不必客气！既然来了咋们孤云峰，那往后就是自己人了！”
刘老六热情地望了过来，笑得嘴边两撇八字须都微微抖动。
“那行，人我就交给你了，万不可让他染上这些坏习惯！”
孙仲川板起脸，肃声嘱咐道。
刘老六连忙点头不已。
“柳师弟，那你便安心留下，我日后有空，再来看你。”
孙仲川说完，深深看了柳尘一眼，随即御剑凌空，骤然远去。
收回目光，柳尘微微有些失神。
尽管相处只有短短几日，但眼下突然分别，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走吧，柳师弟，我先带你去杂物院领取随身物品。”
刘老六不由分说，伸手紧紧揽住柳尘肩头，大摇大摆地往峰顶另一头的杂物院走去。
柳尘尴尬笑了笑，只好踉踉跄跄地走着，任由他这般。
杂物院是间颇大的院子，甫一进门，柳尘便闻到了浓浓的腐朽霉味，忍不住微微皱眉。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说了每天都要开窗通风，就是不听！”
刘老六捏着鼻子，骂骂咧咧地推开紧闭的门窗，两名外门弟子撇撇嘴，懒洋洋地跟着。
“这位柳尘小兄弟，以后便是灶火院的人，你们给他拿一套外门弟子的随身物品。”
刘老六没好气地说道。
不多时，外门弟子慢吞吞地自房内取出一套物品。
两件粗布长袍，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还有只巴掌大的布袋，这便是外门弟子的标配。
柳尘无话可说，默然伸手接过。
“怎么没有剑？”
刘老六瞪着眼睛问道。
“库里没了，就剩几把生锈的破铜烂铁。”
外门弟子如实答道。
“咱古月剑派的弟子，怎可没有随身佩剑？”
或许是觉得在柳尘面前失了面子，刘老六一拍胸脯，豪迈说道：“柳师弟你自己进去挑，虽说那些剑或多或少都有点小毛病，但是并无大碍。”
两名外门弟子闻言，嘴角抽搐，却是并未阻拦。
“喏，剩下的都在那里了。”
进了库房内，外门弟子指着角落里几根积满灰尘的棍状物，歪头说道。
柳尘颇为艰难地笑了笑，道：“谢谢师兄。”
“嗯，不客气，慢慢挑。”
那人说完，转身出了门去。
挑，挑你妹啊！
望着地上那堆破铜烂铁，柳尘真是欲哭无泪。
蹲下身去，他在灰尘中掏了一柄出来。
这是柄连鞘长剑，尽管看起来有些破旧，胜在模样倒还完好。
柳尘抖了抖上面的灰尘，试着握住剑柄，想要将其拔出来。
“啪！”
甫一用力，腐朽多年的剑身居然连鞘带剑，整个断成了两节！
这，这是得有多烂啊！
放下长剑，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继续在灰尘中刨着。
可惜这些剑不是锈蚀到拔不出来，就是一碰便碎成好几块，更夸张的是，他拿起一个木头剑柄，却是发现没有剑身......
还是算了吧。
刨了半天，只弄得自己一身灰尘，柳尘郁闷起身。
目光不经意落在角落最里处，他却是怔住了。
那是一柄样式古老，锈迹斑驳的断剑。
花瓣式的剑萼下，吐出了一指来宽的细小剑身，使得它看起来秀气无比。
恍然如同，一株凋零的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