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映与木小山吃饱了便各自找了角落睡去,将火旁的空地留给东茗歇息。东茗颇有随遇而安的好心态,将包袱拉过来,一头枕在上面就闭眼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东茗就被一个声音给叫了起来:“快些点,还得赶着送你呢。”
东茗懒懒地睁眼,一张俊秀的脸在面前一晃而过。起身出门,东茗看清那人便是昨晚被自己给拽下腰带的木小山。昨晚天色太暗,东茗只大致注意了两人的相貌,也没如何细看,现下给她一瞧,才发现木小山的个子与司徒映并没差多少,只不过他也确确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多不过志学之年。
木小山穿了一身藏青色的粗布麻衣,袖子被挽至手肘上头,过肩的长发用黑色的布绳草草系好,边上浅短的发丝随着他的走动而不时飞扬起来。
屋外司徒映正给马喂草,看见东茗出来便喊道:“姑娘稍作准备,我们待会儿就出发。”
东茗应了一声,来到昨晚的河边洗了一把脸,河水清可见底,却是没有多少鱼儿在其中。这时木小山拿了葫芦过来装水,动作甚是熟练,东茗看了一会儿,不由出声问道:“你是哪里人?”
木小山不说话,静静地将两个葫芦灌满了,塞紧葫芦口便提着转身离去,剩下东茗一人在那里不满地抱怨:“这孩子怎的恁没个礼!”
回到前面,木小山帮着司徒映把包袱挂在马背两侧,接着司徒映招呼了东茗上马。东茗一看,发现司徒映的马上物什颇多,而小山这边却没有多少,显而易见是让她继续与木小山共乘一匹。
因着木小山莫名的态度,东茗并不想同他一起,然而接下来的路程本是人家仗义相助,她也无甚回报,这拒绝之言便说不出口来,于是只得上了木小山的马。
待东茗将将坐稳,木小山却翻身上来坐在了她后面,东茗一惊,回头道:“你这是作甚?”
木小山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没有多余的腰带,不能断。”
东茗愣了愣,随即想到他说的是什么,不由老脸一红,道:“昨晚那不是不小心么……”木小山没工夫搭理,两手环过她的腰,缰绳一抖,马儿便跑了起来。
东茗闷闷地弓了弓腰,担心挡着木小山的视线,谁料身后的人却道:“放心罢,你便是坐正了我也能看得见。”
东茗心中万分郁悒,这孩子不是凡人罢?怎的年纪不大,说话却老气横秋的,还恁的伤人,便是自己那古板徒弟也比他好了千百倍。说起子禾,许是曾经历过那五百年的分别,如今不过短短几日,东茗这心里还不至于太过想念,只是不知为何,这几日的夜里,她总会梦见一个人,那人面目模糊,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依着身形判断,却不是兄长诛霄,亦不是徒弟子禾,倒像是天帝指下的未婚夫婿庭琰神君。
因着回回梦中所见,也无非一时半刻,东茗甚至不曾与他说过一个字,也就无从肯定是否就是庭琰。东茗醒来后也未多作纠结,好歹那身影是熟悉的,计来计去也不过自己认识的人,至于为何会梦见,或许与此次意外下凡相关罢。
司徒映与木小山走得不快不慢,但与东茗自己走来相比定然快得多。一路上司徒映倒是同东茗说了几句,木小山却半声不吭。途中三人除在路旁的茶寮歇息了片刻外便不曾停下过,想着若是连夜赶路,东茗一个姑娘家或许吃不消,司徒映两兄弟便打算赶在天黑之前找一户山野人家借宿。
然而直至天黑尽才终是让他们发现了前面山中的几处灯火,司徒映目力甚好,瞧了瞧就喜道:“真乃好运道,山里竟还有这等阔气人家。”
东茗一同望去,发现那些灯火相距不远,似乎是同一院落中传出的,如此,那院落应是不小,难怪司徒映会说这家人阔气。
司徒映喜滋滋地招呼木小山就要往灯火处赶,谁知却被木小山叫住:“等等。”
司徒映疑惑地看了看他,道:“怎的了?”
木小山皱着眉紧紧盯着前方道:“不能去。”
不能去,只三个字便让司徒映变了脸色。东茗不解,转头问道:“为何不能去?”
木小山不答,调转了马头朝另一方向走去。东茗无奈,只得问跟在后面沉默下来的司徒映。司徒映先是望了那些灯火一眼,接着朝东茗摇摇头道:“等会儿说。”
突来的沉静让东茗倍感不适,山上明明有人家,怎的就不能去?是担心打搅别人么,可他们也不过借宿一宿,能打搅什么?东茗被这事闹得心里极不舒坦,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从小路走上大道,且那山中的灯火再也看不见时,就迫不及待地问长舒了一口气的司徒映道:“现下可以说了罢,为何我们不能去那里?”
司徒映伸手指了指她身后的木小山道:“小山眼睛厉害,能看见咱们看不见的东西。”
东茗仍是一头雾水,道:“我们看不见的东西?那他看见了什么?”难道不是一片房屋的黑影和里头的几盏灯火么?
司徒映道:“我也不知他看见了什么,他说了不能去,那边定然是有妖物作祟。”
“妖物?”东茗吃了一惊,再次转头看着木小山道:“你能看见妖?”
还没等木小山回答,司徒映就道:“姑娘你可别小瞧我这兄弟,多亏他这双眼睛,我司徒映这条命才能留到现在,否则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东茗半信半疑,能开天眼见鬼神并不是容易之事,在凡界,多是得道高僧或降妖除魔的道人才修得,木小山不过十四五的毛头小子,哪里可能有如此能耐?想到此处,东茗便问道:“小山以前学过道?或是受过哪位高人指点?”
知晓问本人是没个什么结果的,东茗索性直接与司徒映谈了起来。只听司徒映道:“两年前我遭仇人所害被打下山崖,是小山救了我,那时小山独身一人,我俩便结伴游历,至于小山的过去,他自己亦是不知的,我带他去看了大夫,大夫说或许受了重创而致失忆,能不能恢复就得看他自身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