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中委身草莽之间的大多只是平常的庄稼汉子,迫于生计不得已而为之。寻常农家之人最多会两手庄稼把式,又怎是李陟的对手。须臾两人就被李陟一一放倒。就在此时周缙赶着黄牛从田地里回来。
“世载,怎么回事?”“不知道。”李陟见到周缙之后,遂不再理会跟前的三人,复有继续着三人出现之前的姿势。“成康,他们交给你了。”“哦。”
周缙来到三人面前,取走三人的兵刃,用力地随意将一人提起,厉声喝道,“说,哪来的?干什么的?”手中之人倒是硬气,虽是身为案上待宰之豚,却依然不卑不亢,冷笑着,“哼,你们都等着去死吧,明天郭大当家带着兄弟们一到,你们都要死。”“郭大当家,你们是东海郭晟的人?”李陟蓦地转过头来,语带惊讶,“正是。”李陟猛然间站起,从周缙手中抢过这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说,郭晟不好好在东海郡当他的土匪来盐城干什么?”
“你,先放,放开,我……”李陟是以将该人掷落在地,“快说。”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前些日子,楚郡太守欧阳栎派人来我们东海郡,邀我们南下,正巧,如今邰长风在辽东收拾了元槐,郭大当家怕他南下,那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就答应了。”李陟眼中阴晴不定,盘算着欧阳栎和郭晟之间会有什么谋划,片刻之后心中暗叫不好,“这欧阳栎怕是想联合郭晟吞并吴老鬼的扬州,乘机独霸淮南。”
“那你们不去楚郡,来盐城干什么?”周缙想得没有李陟那么深远,只看到眼前的他对这三人的来意犹不甚明了。李陟看看身边这看似少些筋窍的大个子,拍拍他的肩膀,“这就很明显了,这些匪类,想必是郭晟军中粮草不够了,便不顾这儿是欧阳栎的地盘,想打打秋风。”
“正是,大当家就是这么说的。想那欧阳小儿也不敢为这小小的一座盐城和我们翻脸……”不待他说完,李陟扛起这个人放在马上,自己便也翻身上马,“快,成康,将剩下两人绑起来,和我去见县令。”“啊?哦。”周缙遂将一人绑在一匹马上,自己带一人,并牵着另一匹马,跟在纵马奔驰的李陟马后。“世载,你等等我。”
一路上,李陟横冲直撞,也不知撞翻了街两边多少小商小贩的摊子,终于赶到了衙门,面对拦路的衙役,李陟在马上一跃而下,“我有急事要见县令和县尉,劳驾通报一声。”“今天天色已晚,大人就要歇息了,有事明天再来。”李陟听得这话,强耐着性子,“事情十万火急,还请通融。”怎奈眼前之人硬是不买帐,打着官腔一板一眼地一步不让,“大人休息了,有什么事情还比大人的身体重要?”毕竟年轻,血气方刚,李陟一言不合,二话不说便要硬闯,两个门前衙役转息之间就被打翻在地,“来,来人啊,有人要硬闯衙门。”还未待李陟走近衙门,十几个衙役便从院中蜂拥而出,一幅严阵以待如临大敌之状。
“世载,怎么回事?”周缙也在此时赶到,看着眼前这架势也不多话,赶到李陟身边。“他们不让我进去,成康,一起打进去。”
县衙内院,县令正和县丞县尉在院中遛鸟。“县令大人,这只画眉可是小人托人从京城捎来的,您看可还满意。”笼中褐色的鸟儿盯着眼前这县令大人,从画眉漆黑的眼珠中可以看到县令大人那张呆板的如同皮影戏具的面孔,这位大人五官就像后天拼凑而成,只为着长全五官全不管看官的感受。此时的县令不知为何想起打开鸟笼,摸着画眉的背脊就像手抚mo着一条上好的苏杭绸缎。
而此时,衙门外,十余名衙役如何禁得起李陟和周缙的拳脚,何况此时李陟心急如焚,下手毫不留情,一时之间县衙外一片哭爹叫娘之声。两个衙役见势不妙,急忙逃进县衙内,也顾不上还在外面的同僚,以最快的速度闩上了大门。李陟见其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却见周缙不慌不忙,扛起门外的石狮子,伴着一声惊雷搬的暴喝,石狮子如流星般飞向了大门,顿时大门訇然打开。“世载,进去。”完事之后,周缙朝李陟笑笑。李陟遂带着绑来的俘虏进入了县衙。
反观县衙内院,适才石破天惊的一声,声响之巨传至后院犹有排山倒海之势,县令受惊之下手中鸟笼不自觉地掉落在地,鸟笼打开着,奇怪的是这笼中的画眉只是扑闪了两下翅膀便也不再多做动作,静静地站在笼中。待到惊魂未定的县丞用犹在颤抖的手闭上鸟笼,提起递交给县令,这位大人才反应过来,略带颤音地询问,”适才是何声响?”
“大人,是小子。”却是李陟和周缙已经走近,“县衙外的当差大哥们不让小子进来,幸而小子身旁这位周兄力能扛鼎,砸了大门。”
“什么,你,你们砸了县衙大门,好大的胆子,来,来人啊,给我拿下。”县尉听得二人砸了县衙,顿时惊得跳起。
“县尉大人息怒,如今盐城上下数万百姓命悬一线,还听小子一一道来。”稍稍一礼,李陟遂将扣来的汉子提上前来,简明扼要地讲述了现在盐城的形势。只讲得眼前三人面如黄土,全无人色。
“这,这可如何是好?”
“唯今之计,县丞大人快去传令关闭四方城门,并即日起实行宵禁。县令大人劳烦立刻修书一封遣人快马送至楚郡欧阳大人处,料想有欧阳大人出面郭晟就会退兵。”随后李陟顿了顿,将目光投向县尉,“最后也是最难的一项,还请县尉大人召集所有守军和城中丁壮,尽全力和郭晟周旋,直到欧阳大人劝退郭晟。”
“不知现在盐城城**有多少可用之军?”终于李陟提出了问题最关键的地方。而答案也已经写在了三人的脸上,却见三人面面相觑。一番扭捏之下县尉开口,“这平日这里并无战事,所以只有不足五百守军。”
“那么,城中兵甲可供装备多少人。”
“不足八百。”
李陟沉思半晌,眼前的形式着实不容乐观,郭晟的兵马听擒下的汉子所说约在万余,而城中兵不满千,实力悬殊至此教初次面对行军对阵的李陟深感头痛。
“现在,我们首先在四周城墙遍插军旗,以作疑兵之用。大人不知城中可有战马?”得到肯定答案后,李陟总算轻轻舒了口气。略略停息一下,“如今,死守城中必然亦无生路,要距敌人于城外,才能以树上开花之计拖延些时日。”说道这时,李陟突然对三人行一大礼,恭敬地一揖到底之后,李陟坚定地看向三人,“不知三位大人可信得过小子?”三人对视一番,县尉似乎对两人说了些什么,之间县令耸耸肩面带无奈,随后县令看着李陟,“还未请教小兄弟如何称呼?”
“小子姓李,单名一个陟字,字世载,芜城兰山人士。家师陆昭陆子琰。”为了取得三人的信任,李陟无奈之下只得搬出了陆先生的名号,希望会有些用处。
果然一听得陆昭名字,这县令的态度立时判若两人,“世载兄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还请大人将所有骑兵交与小子,由小子设法阻郭晟些时日。”县尉和县令交换下眼神,随即取出兵符交与李陟,“世载兄弟,本城中一共有战马一百单七匹,现在尽供你差遣。现在请随同我前去点兵。”
“大人请。”
城中营地,李陟一路走来不禁连连皱眉,虽说只有不足五百军士,可一路所见这些军士毫无斗志,一个个混吃等死的样子。不难想象为何邰长风的北魏大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这样的军容如何上阵杀敌?县尉将李陟的表情看在眼里,自己也只得叹一口气,但愿欧阳大人能够早些和那郭晟沟通好吧。
县尉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台,早有人预先打响金锣,于是全军拖拖拉拉三三两两地来到空地集合。李陟暗暗叫苦,却也只得不动声色。
“嗯哼,大家听好了,现在东海匪徒郭晟的匪军就在城外不远,大约明日就会兵临城下。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轮到你们上阵杀敌了。现在,我需要一百单七人跟从我身边这位李陟兄弟,上马出城拒敌。愿出阵者出列。”
话音一响,顿时四下鸦雀无声,本来窃窃私语声全部停止,县尉看得彻底,见无人出列,正想强行点兵之时,李陟大步走上前台。
“我想大家都知道,这次出阵九死一生,我也知道你们都有着不想前去送死的理由。但我想说,你们那些所谓的理由都不是理由,全是借口,是你们贪生怕死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