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秦山县县衙门口已经聚集了两三百人,人群前面的全都是秦山县的富商,大多是生意上和水月银楼有些来往的人,后面多是各富商和水月银楼的伙计,再加上有些看热闹的混混,队伍显得十分庞大。
门口站了十来个捕快,解下腰刀,横在手上,并着刀鞘,将人群阻挡在衙门口。
衙门里秦文渊眉头紧锁的坐在文案后,师爷躬身站在旁边,捕快头子满脸严肃的站在右侧,手紧握刀柄。
“放人?”秦文渊问。
“老爷,如今水月门的人带领着秦山县所有的富商前来,如果您坚持不放人的话,只怕事情闹大,到时候不好收场啊?”师爷说。
秦文渊叹道:“收场?抓他进监牢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件事不好收场了,水月门……”说到这里,秦文渊自嘲般的笑了笑。
门外的吵闹声已经喧嚣到了极点,最可怕的是已经有人从捕快的封锁线外抢了进来,这一下人群就像堤坝缺了口子的洪水一般,蜂拥而进。
“算了,让他们进来吧。”秦文渊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我们要见张管事,我们要见张管事……”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吵闹声。
“肃静!”秦文渊忽然一拍惊木堂,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人群中走出一人来,年纪不过三十来岁,穿着灰色长衫,手摇折扇,看起来清秀俊朗,让人有种亲切感,他朝秦文渊抱拳一礼,然后说道:“秦县令,鄙人以为,张管事强买强卖一事,官府证据并不足够,要说那些居民的房屋并没有拆除,也没有人去强令他们搬走,水月银楼只是出了价格,说了几句不太中听的话而已,不过这并没有成为事实,县太爷若是以此为理由,就将张管事打入大牢,只怕我们水月门的人不服判决啊?”
“你是什么人?”赵师爷问道。
“晚生一个落第秀才,不值一提,如今在水月门万和旗下做一名小小的帐幕,这秦山县水月银楼也是我万和旗下的产业,若是就这么被查封了,只怕旗主不会善罢甘休吧?听说我门旗主和皇城里的刘文静刘大人有些交情,若日后刘大人宴请我们旗主,只怕旗主不好说话啊!”
秦文渊早就知道水月门的背景深厚,而且极其复杂,已经预料到要出娄子,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件事还会牵扯到刘文静身上去。
刘文静是皇城里有些实权的人物,曾经也帮过秦文渊,这刘文静的面子,他秦文渊还不敢不给。
挥了挥手,秦文渊无奈的道:“将人放出来,取消查封水月银楼的命令。”
“那就谢过大人。”那书生躬身道:“只不过那些乱嚼舌根的破落户,大人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秦文渊第一次生出辞官回乡的心绪,不过听到那书生还要求惩治喊冤的百姓,豁然站起身来,将头上官帽往文案上一放,厉声道:“我秦文渊身为秦山县地方父母,若不能为民做主,这顶上官帽也不用再戴。”
“大人这是何必,这顶戴乌纱,岂是如此容易就能戴在头顶的?大人这样随意摘取,这是在藐视朝廷,呵呵,请大人放心,晚生定不会让大人为难,日后再也不可能有人来公堂上捣乱,大人只管安心做好你这父母官。”
正当那书生侃侃而谈,将秦文渊说得透不过气来时,一个人影从后堂窜出,人未到,声先至:“水月银楼的人强买强卖,按律应该关押三个月,封掉银楼,今天我看谁敢坏了这规矩。”
来人正是钱鹤洋,被锁在柴房里,钱鹤洋装作自尽,引得那守卫他的捕快开门查看,被他一拳打昏了守卫,跑到前面来了。
刚走到后面,就听见那书生正在强迫秦文渊,顿时怒火横生,也不多想,狠话脱口而出。
“这位是?”
“你爷爷。”
“你怎么出口伤人?”
“你大爷。”
“大人,这是您这里的捕快,如此咆哮公堂……”
“不错,长得像人。”
“你……”
“怎么?你原来不像人?那我这个做爷爷的不是太亏了,怎么我儿子生你的时候没把你从你妈肚子里按回去呢?天啊!可怜可怜我吧……”
秦文渊忽然一拍惊木堂,大喝道:“来人,把钱鹤洋带下去。”
程成城连忙上前来,小声对钱鹤洋说道:“祖宗啊!你怎么跑出来了?你还嫌这里不够乱啊?”
钱鹤洋甩开程成城的手,指着那书生的鼻子道:“你是水月门的人?回去告诉你们万和旗的旗主,叫什么申屠一的,就说他老子在秦山县县衙等他,让他自己来要人,还有,你告诉他,就说老子钱鹤洋心里不舒服,那一万两黄金不要了。”
钱鹤洋和封凌子在修真界里自然是名头响亮,不过在这些凡人耳朵里,很少有传闻,修真界的药师和寻常的大夫自然不太一样,而且到了封凌子和钱鹤洋那个级别,寻常人是不可能请到他们的,有的脸他们的名字也没听说过。
这书生显然也没听说过钱鹤洋的名头,只是觉得这年轻人能一口叫出自己当家申屠旗主的名字,很是奇怪,仔细看了看这年轻人,很普通,穿了一身普通的捕快衣服,也不像是修真界的高手,不过说起话来煞有其事的样子,还真把他给唬住了,要知道寻常人是很难叫出申屠一的名字的。
“阁下和申屠旗主莫非认识?”
“滚回去自己问去,老子懒得和你啰嗦,还有,把你这些虾兵蟹将一起带走,再不走的话,小心我把他们全都抓进大牢里,秦山县大牢装不下,老子就让他们叠被子,堆在牢房里。”
那书生倒也不敢乱来,毕竟这次强买强卖的事情是他和张管事的主意,并没有报上面知道,原本以为不会出什么乱子,现在看来麻烦还不小,以防万一,他决定先退回去,好好调查一下这个钱鹤洋的底子。
来闹事的人自然以那书生马首是瞻,这书生一走,其他人自然也都一哄而散,留下了衙门大堂里一片冷清,连大气也没人敢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