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渊虽然忧心忡忡,但看得出他很高兴,此时衙门里已经没什么事,他就带着钱鹤洋回了趟家。
夫人郑楚红是个很贤惠的妻子,年纪四十出头,这次真的需要钱鹤洋喊娘了,听说了钱鹤洋在衙门上的事情,郑楚红虽然不言不语,却从她的眼神中能看出赞赏的神采。
吃午饭的时间,秦文渊在饭桌上把钱鹤洋一阵猛夸,说他小小年纪就知道坚持心中正义,钱鹤洋是何等脸皮,自然是欣然接受。
秦文渊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钱鹤洋用药师的眼光观察过,这是一名老化到如此地步的老者,修真界所用的丹药已经对这种老化状态无法做出改变,毕竟老人家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大补大变。
此时秦文渊正在书房里看书,郑楚红则在厨房忙活,而钱鹤洋,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新认的老奶奶身边,略有感悟的沉思着。
“奶奶,干爹肯定没事的,我好歹也是丹霞派的前辈,水月门在丹霞派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您就放心。”
老奶奶根本无法说话,或许她连听话的本能都已经丧失了,只是睁着双眼,痴呆一般的望着房顶。
“水月门的生意很大,只是没想到连县太爷都这么怕他们,以前我只知道水月门修真不怎么样,做生意倒是很在行,现在才知道他们不是在行,是特别凶悍,不过说真的,我觉得水月门这样最好,其实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修真,人活着,一辈子不过是图个开心舒坦,修真或许可以成为一种追求,但是渡劫成仙这种虚无缥缈的追求,在我看来真的太不实际了,封凌子当初不教我修真,就是因为我的三个师兄弟全都是因为渡劫成仙的时候飞灰湮灭了,甚至连尸骨都没有留下一点,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不修真,我能治病,会炼丹,琴棋书画样样都懂一点,在人世间我活得会更开心,为什么要去追求那所谓的天道呢?”
这是钱鹤洋第一次对人表露自己的心声,因为他知道,这个老化在床的老奶奶,是无法听到他是在说什么的。
“还有,上次我在丹霞山下的客栈里碰到的那个女孩,现在她已经被卖进妓院了,当初我觉得她真的和一个人很像,那年我和师傅下山买东西,走散了,我饿了一天,后来碰到那个女孩,是她给了我一点吃的,可惜我再也没碰到过她了……”
“奶奶,碎念伦王连峰把他的碎念术都教给了我,虽然我不愿意去学,但是这些修炼法门老是在我脑子里翻滚,有时候不自觉的就去想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老奶奶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不修真!”一直睁眼无语的老人忽然从嘴里迸出一句话来,吓得钱鹤洋从椅子上跌落下地。
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老奶奶,发觉老人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依然是一副痴呆的模样。
钱鹤洋再试探性的说道:“奶奶,我是您新孙子,我叫钱鹤洋,今年二十一。”
老人依然没有反应。
钱鹤洋这才将搭在老人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转身走出了门去。
刚刚走出来,恰好秦文渊也从书房里走出来了,此时他手上拿着一封信笺,对钱鹤洋说道:“鹤洋,今天是你第一天认我这个干爹,我也很满意有了你这么个儿子,不过做爹的没用,保护不了你,这封信你拿着,其他事情我已经跟你干娘交代过了,你们带着奶奶,一起到天河洲找一个姓秦的牧场主,他是我弟弟,相信他会好好对待你们的。”
钱鹤洋把信拿来,揣进怀里,说道:“一切听从干爹吩咐。”
对于钱鹤洋没有拒绝也没有推辞,秦文渊反倒有些不放心了,叮嘱道:“鹤洋,以后干娘和奶奶就托你照顾了,我知道你也是血气方刚的好男儿,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逞一时之快,现在你们就去收拾东西,走吧。”
钱鹤洋原本想说点什么,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不是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也并非是刻意隐瞒什么,他只是不想自己的身份会影响到日后父子之间的关系。
在寻常人眼里,修真者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而且他还是丹霞派的前辈,这样的身份,以后很难再让秦文渊把他当成自己真正的儿子。
“是,爹,我这就去收拾。”钱鹤洋领命而去,秦文渊则逛到后花园,打算再欣赏欣赏自己居住了三十多年的房子。
“老爷,老爷,不好了。”程成城像一对风火轮,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呼喊着。
钱鹤洋去开的门。
“老爷呢?水月门的人已经来了,正在县衙等着,据说水月门的四大长老亲临,那个张管事也被他们从牢房里弄了出来。”程成城焦急的说。
“走,我去看看。”钱鹤洋说。
“你去有什么用,鹤洋,你还是赶紧逃命吧,这次水月门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废话少说,干爹正在缅怀过去,暂时先不要打扰他,走,跟我来。”钱鹤洋说着,一把拉着程成城,向县衙方向赶去。
程成城挣扎了几次,哀求了几次,钱鹤洋就是不理他,无奈之下,他只能被钱鹤洋拉回了衙门。
此时衙门的门打开,师爷和一干捕快全都站在衙门里,上午那口齿伶俐的书生也站在里面,还有那被从大牢里解救出来的张管事,以及申屠一和七八个仙风道骨的家伙。
钱鹤洋抬脚便向大堂内走去,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望着钱鹤洋。
申屠一看见钱鹤洋,如获大释般的上前一礼,道:“前辈安然无恙,晚辈就放心多了。”
这句话一出口,衙门里的师爷捕快全都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