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宽阔的落川城街道上,缓缓朝城东驶去,肖鸾菲一手撑着娇嫩的下巴,出神地望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和物。
想到出门时众人望向自己怪异的眼神,肖鸾菲不禁暗自苦笑,今日自己出的风头似乎太过了。镇南王府的世子专门派人上门,邀请自己与其一同游湖,虽然楼县令他们不知为何高高在上的世子,会与小小落川城长啸镖局肖总镖头的千金有交集,但世子的名号实在太大了,自然会引来众人的各种猜测。
楼县令对长啸镖局的态度也跟着完全转变,不说肖鸾菲救了他爱子的一命,就凭肖鸾菲和世子不清不楚的干系,圆滑世故的楼县令自然懂得要和肖家搞好关系。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悲,楼县令欲与长啸镖局交好,严家就要倒霉了,最让肖鸾菲解气的是,秦逸寒和苍南紫烟看向自己吃惊诧异的表情,那下巴几乎都要掉地上了。
杜子陵垫着圆肚,规规矩矩地坐在马车内,小眼睛不时慌乱地瞟向肖鸾菲,心跳如锤敲,呼吸也开始纠紧起来。原来那个牛气哄哄的少年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在杜子陵心里,世子无疑是人中龙凤,手握黎民百姓生死大权的皇族,叫他如何能不紧张?
肖鸾菲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余光却瞅见杜子陵紧握着双手,神情很是不安。肖鸾菲浅浅一笑,用胳膊撞了他一把,问道:“喂,你很紧张啊?嘁,不就是同那个小屁孩一起游湖嘛,你至于如此胆战心惊的么?早知道就不叫你一起来了。”
小屁孩?她居然叫镇南王府的世子为小屁孩!
杜子陵傻傻地望着这个人小鬼大,令他琢磨不透的鸾菲妹妹,十分好奇她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神秘的东西,行为举止居然如此古怪。
“这破马车跑得真慢,胖子,到了叫我,我小憩一会儿。”肖鸾菲说完便卷着身子阖上了眼。
当肖鸾菲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从马车上跳下,肖鸾菲慵懒地伸了伸懒腰,吐了口浊气道:“终于到了,在里面都快憋死我了。”
凌峰惊奇地望了一眼泰然自若的肖鸾菲,双目中有些许赞赏的光芒浮现,说道:“我家公子的楼船就在前面湖畔,请跟我来。”
肖鸾菲随眼望去,蔚蓝澄碧的天空下,是澄澈宽阔的虹湖,虹湖岸边有数株垂柳。透过浓密的柳枝,可以瞧见一艘小楼般的大船停泊在那,船上曲廊窗槛淡雅别致,修长的船身漆得朱红发亮,煞是豪华。船头船尾都有护卫巡视,岸边的草丛树影下也有暗哨警戒,可谓防守森严。
肖鸾菲和杜子陵随着凌峰上了楼船,一路上不时受到那些护卫射过来的带着审视味道的阴冷目光。肖鸾菲倒不受影响,好奇地东张西望,默默打量起这艘豪华的大船来,只是杜子陵却被吓得不轻,蹑手蹑脚地跟在肖鸾菲身后。
接着,两人被领进了一间淡雅而舒适的小厅里。宇文凤池靠在一张腾制的,铺有厚厚软垫的大圈椅上,正与一个年纪相当的少女聊着什么,见肖鸾菲和杜子陵进来,脸上不由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宇文凤池站立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以你的野傲性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上次在虹影楼里,我邀你上二楼赏风景,你就是不肯答应,这回你倒肯给我面子了?”
抿了抿唇瓣,斜眼望了望宇文凤池,肖鸾菲淡淡道:“我才没有闲情来赏什么风景呢,我是来吃美味佳肴的,有免费的美餐,不吃白不吃。嗯?我大老远跑过来,你不会连饭菜都不提供吧?”
宇文凤池怔了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本来我在还抱怨此次落川闲游无聊透顶呢,没有想到居然让我遇到你这样有意思的人儿。你放心,在这里你想吃什么山珍海味都成,哈哈。”
“凤池哥哥,这两个人是谁啊?”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宇文凤池身后蓦然响起。
一个打扮得端秀娥淑,温柔可人的少女扯着宇文凤池的衣角,好奇地端视着肖鸾菲和杜子陵两人,然而当她瞧见肖鸾菲清秀娇丽的容貌后,眼眸深处不由暗暗蕴含着几分敌意。
“哦,他们是我在落川遇到的朋友,这一位是长啸镖局的肖鸾菲,这一位是……”宇文凤池指着杜子陵,话介绍到一半,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名字,神色不由有些窘迫。
“我叫杜子陵,嘿嘿!”杜子陵嬉笑道,心里暗忖,这个世子好像也蛮好相处的呢。
“哦,这位是陶戈薇。”宇文凤池指着身边的少女道。
陶戈薇听到肖鸾菲的身份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原来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只是运气好和世子聊得来而已。
“哦,原来是长啸镖局的鸾菲妹妹,我听凤池哥哥说过你,既然你们是凤池哥哥的朋友,那下次你们来我家的虹影楼,可以随意免费吃喝,我跟那边的掌柜说一声就成。”陶戈薇脸上带着笑意道,她左一个“凤池哥哥”,右一个“凤池哥哥”叫得亲热,似要极力向肖鸾菲证明自己与宇文凤池的关系不一般。
肖鸾菲似笑非笑,陶戈薇那点小心思如何能瞒得过她,施你点小恩小惠,无非就是在向自己暗示她的身份高贵,顺便再贬低你一番。
杜子陵眼睛一亮,带着吃惊疑惑地语气问道:“我听说虹影楼是皇商开的,你说虹影楼是你们家的,那你家岂不是皇商了?”
陶戈薇眉角得意地轻挑,笑道:“我们陶家几代人都在为皇上、宫廷置备购办所需物资,大到宫廷修建的木材,皇上后宫的衣服织造,小到宫廷花木种植,女子胭脂水粉。虹影楼只不过是我们陶家小小副业而已。”
杜子陵砸了砸嘴巴,越听越震撼,为皇上办事,置备宫廷所需,那陶家的身份地位该有多高啊!顷刻间,杜子陵望向陶戈薇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仰之意:“哇,你们陶家好威风哦。”
陶戈薇心里一阵自得。
“嘁,皇商有什么好玩的?名头听起来倒是威风,现实却不容易混。皇商和朝廷联系过于紧密,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还很容易牵扯到朝廷派系的斗争。啧啧,你以为人家皇商的日子就好过啊,搞不好就是家破人亡!”
肖鸾菲撅起嘴,恶狠狠地教训起杜子陵的无知来,陶戈薇却听得嘴角抽搐。肖鸾菲暗笑,嘿嘿,跟老娘较劲,你还嫩了点。
宇文凤池惊诧地望着肖鸾菲,他万万想不到,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见地。宇文凤池自小便接受贵族教育,自然知道皇商作为和朝廷联系紧密的商人,其中暗藏着一些利害关系,但肖鸾菲她一个总镖头的女儿,为何有如此见识呢?
宇文凤池原以为已经很了解眼前这个小姑娘了,这回他却又一次被她的一席话意外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