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凤池依身在船栏上,饶有兴趣地望着两脚盘坐在船尾的肖鸾菲,此时肖鸾菲正撅起小嘴哼着小曲,手里斜握着一根鱼竿,优哉游哉地钓着鱼。
肖鸾菲得到那把价值连城的血薇,心情大好,口里旁若无人地哼着任贤齐的歌曲《我是一只鱼》:“可不可以不想你/我需要振作一下/七八九月的天气/像我和你需要下一场雨/需要你我是一只鱼/水里的空气/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快要活不下去/不能在一起游来游去……”
听着肖鸾菲清灵悦耳,歌词却大胆放肆的歌曲,宇文凤池狭长的墨眉不禁紧蹙,神情愈加怪异,对这个思维奇异的肖鸾菲他既好奇,又充满疑问,令他颇为琢磨不透。
“如此荒唐怪诞的歌你也敢唱?你从哪里学来的?”宇文凤池缓步来到肖鸾菲前,细声细气地问道。
“荒唐怪诞?你懂什么,这可是流行歌曲……哎,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的。”肖鸾菲狠狠鄙夷了宇文凤池一番,转身继续钓她的鱼儿。
宇文凤池一阵哑笑,对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实在是毫无办法,想生气却又偏偏气不起来,只能暗暗摇头。
旁边的护卫看见此情此景,却早已惊骇到极点,那个小家伙是何方神圣啊?居然敢如此放肆地对世子说话,更让他们惊奇的是,世子似乎也没有责罪她的意思。镇南王府的等级观念何其森严,若是换作其他任何一人胆敢对世子无礼,他们早就死上好几回了。
“七八九月的天气/像我和你需要下一场雨……”肖鸾菲正起劲地唱着,湖面上忽然溅起朵朵水花,水花越来越密集,直至连成一片。
“咦,真下起雨来了!”肖鸾菲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会心一笑,她倒不担心下雨,这艘楼船设计得别出心裁,只要撑起帷帐,即使在船尾,雨水也无法淋到人。
宇文凤池抿抿唇,启口笑道:“真是个乌鸦嘴,这回赏不了景了吧。”
“在洪湖赏雨景也是件难得的事啊,你发什么鬼牢骚?”肖鸾菲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继续钓着她的鱼。
望见宇文凤池与肖鸾菲两人聊得正欢,陶戈薇眼眸不由阴沉下来,她作为大鸿朝四大世家之一的贵族子弟,岂会甘心输给一个平凡女孩。
忽然瞧见湖岸上四处奔跑躲雨的慌乱游人,陶戈薇眼光流转,嘴角渐渐有了笑意,急步走向宇文凤池,娇声娇气道:“凤池哥哥,有道是诗词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此雨倒激发起薇儿的诗兴来了,不如薇儿为你作词一曲如何?”
宇文凤池似也来了兴致,哈哈笑道:“好啊,早就听玉京里的老一辈说戈薇妹妹冰雪聪明,三岁能吟诗,四岁能作词,今天我倒要好好见识一番呢。”
陶戈薇目光远眺,轻踱几步,沉吟少许,突然开口笑道:“有了,凤池哥哥听好!乘画舫,过莲塘,橹歌轻起,惊醒鸳鸯梦。然黑云翻墨,白雨跳珠,如玉乱入船,冷艳飘香!岸边行人笑看忙,犹折团荷遮霓裳!”
宇文凤池赞许地点了点头:“这词倒也应景,难得戈薇妹妹想得出来。哈哈。”
陶戈薇笑了笑,余光却情不自禁地看向肖鸾菲,见肖鸾菲嘟起嘴不满地嘀咕着什么,心里暗忖,哼,弹琴侥幸让她赢了一筹,就不信她也懂诗词歌赋。
“有了!有了!”肖鸾菲突然大喊两声。
陶戈薇倏然浑身一颤,以为肖鸾菲也要作诗,心神不由一阵混乱,定眼细瞧,却见肖鸾菲扬起鱼竿,扯上来一条肥大的鱼儿。
“呼呼……”陶戈薇长舒口气,生怕又一次输给肖鸾菲。
“哇,好大的鱼啊,鸾菲妹妹真厉害。”杜子陵望见肖鸾菲钓上来的大鱼,大声感叹道。
看见肖鸾菲需要两只手才能环抱住的大鱼,宇文凤池脸上也一片惊讶,仿佛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这家伙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啊,那条大鱼没将她拉下水,她反倒将它扯上船来了。
船上的护卫们看见那条鱼,纷纷倒吸一口冷气,那条一米长,浑身鳞片金黄发亮的大鱼,居然是被一个同样只有一米高的五岁小孩钓上来的?那鱼可是虹湖中最生猛强壮的龙鱼啊,一般的渔民都拼不过龙鱼的挣脱,她却做到了!
肖鸾菲抱着龙鱼,嘴角一裂,嘿嘿笑了起来:“这回我家那只寻血猎犬黑虎可有的吃了。”
陶戈薇眼睛瞪圆,如看怪物一般看着肖鸾菲,她甚至怀疑稍不小心,那条活蹦乱跳挣扎着的龙鱼,会不会将肖鸾菲整个吃掉!钓上如此大的一头鱼,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肖鸾菲的变态力气。
陶戈薇良久才平复心境,对着肖鸾菲笑了笑:“鸾菲妹妹真是奇人啊,这条鱼比你还大还重吧,你是怎么钓上来的?呵呵,刚刚我应景作一词,不知鸾菲妹妹是否也能展露展露一番你的文采?听杜子陵说,你母亲曾今可是玉京礼部柳侍郎之女哦,你母亲文采斐然,你这个做女儿的也不会输到哪里去吧?”
肖鸾菲柳眉轻挑,对于陶戈薇拿娘亲说事,让她很不满。确实,娘亲曾经是柳侍郎的女儿,但自从娘亲抗拒氏族联姻,执意和父亲肖彦震在一起私奔后,那位礼部侍郎柳老爷子就不认娘亲这个女儿了。
“丢谁的脸,也不能丢娘亲的脸啊。”肖鸾菲暗暗想着,于是开口说道:“好啊。”
若有深思的,肖鸾菲将目光投注在怀中的龙鱼上,眯起眼睛想了小会儿,突然摇头晃脑地吟道:“碧水潭中几度春,辛勤炼得似龙身。凡心可叹终难灭,一饵钩唇入世尘。”
陶戈薇听闻之后,嘴角痉挛几下,立马心灰意冷了。
“好,好啊!”宇文凤池默念了几遍,眼眸豁然一亮,连叫两声。
“清水洗尘,龙鱼修炼了几度春秋,即将跃龙门,大功将成之时,却一时糊涂,经受不住诱惑,终于还是功亏一篑,前途无望,甚至小命休矣。哈哈,好诗啊,寓意深刻,刻骨铭心啊。龙鱼这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有几人能经得起尘世间一切利益的诱惑?”宇文凤池两眼闪动着激动的光芒,一手搭在肖鸾菲的肩上,脸上红扑扑的,欲言又止,显得很是兴奋。
肖鸾菲双眼茫然地望着宇文凤池,不知他为何变得如此亢奋和惊喜。
宇文凤池还沉浸在肖鸾菲那首应景诗的寓意之中,肖鸾菲耳朵微颤,感觉一道狠厉的劲流穿过雨网,朝宇文凤池暴射而来。
“小心!”
惊呼一声道,肖鸾菲登时抓住宇文凤池的衣襟,往下一扯,两人抱在一起,猛地跌倒在船板上。在宇文凤池的身体被肖鸾菲扯偏的同时,一支利箭嗤的一声炸响,极其惊险的从宇文凤池的侧脸掠过,直直钉在船板上。
“有刺客!”一声疾呼响起。
船上的护卫们大惊,连忙跑上来用身体将世子死死围住,而弓箭手们则朝荷叶丛中一阵乱射,整艘楼船人影窜动,气氛煞是紧张,生怕世子有半点闪失。
肖鸾菲抱着宇文凤池在船板上滚了一阵,两人紧挨着身体,蓦然,肖鸾菲只觉嘴唇一湿,接着整个人被压在船板上,整个小嘴都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封住了。
宇文凤池双目圆突,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凝结了一般。他与肖鸾菲四目相对,身体与嘴巴零距离接触,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他甚至忘记了此刻的危险。
良久,肖鸾菲猛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宇文凤池,呼吸却不由有些急促起来。肖鸾菲心中哭嚎,苍天啊,老娘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宇文凤池呆坐在地上,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在唇瓣上舔了舔,眼睛怪异地望着煞气腾腾的肖鸾菲,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起来。
“我,我会对你负责的,肖鸾菲,你将来会是我的女人……”宇文凤池半晌才说了一句道。
肖鸾菲用小手使劲在自己嘴上擦了擦,瞅了宇文凤池一眼,唇瓣动了动:“小屁孩!”
这时,冷锋和刀痕走了过来,躬身对宇文凤池道:“属下保护不周,请世子定罪。”
宇文凤池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眉头紧锁,问道:“刺客呢?”
“刺客很狡猾,利箭是从荷叶丛中射来的,属下赶过去之时,他已经逃了。”冷锋低着头回道。
“算了,下次多注意点就是了。”宇文凤池摆了摆手,眼睛却不由复杂地望向肖鸾菲。
肖鸾菲行至那支利箭前,细眼看了看,眼睛突然一眯,琼鼻嗅了嗅,那利箭箭尾的羽毛上传来一缕淡淡的辛辣异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