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母叫端穆苑雪,是端穆世家家主端穆景天之女,而我是你生母的一个家仆。十五年前,小姐刚刚产下你不久,便受奸人陷害,惨遭不测。我背着只有三个月大的你,拼死杀出重围,一直逃到这片桃林,最终还是被那群杀手追上。我心知此次九死一生,所以便将你放入江边的搓衣盆内,顺流而下,希望能给你一线生机。那次我断了一只胳膊,却侥幸活了下来,十五年来我一直寻找你的下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你了。”
林风醉目光呆滞望着这片桃林,淡淡说着,声音却像是开了裂的竹箫,沙哑难听,还带着一丝丝尖锐。
林风醉转身看着面无表情的肖鸾菲,目光有些黯然地说道:“我知道让你接受这一切很难,那时你仅仅只是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孩,不可能有这些记忆,但上天既然让我找到了你,无论你相信与否,我都有责任告诉你真相。”
对于自己的身世,肖鸾菲暗暗猜想过千百种可能,也曾想到过自己可能是名门大族之后,但当听到自己是大鸿朝四大世家之一端穆世家的后人时,肖鸾菲心底还是惊起不小的骇浪。
随后,肖鸾菲心里却是一宽,十五年来,因为这存在着未知危险的身世,她一直刻意磨平自己的锋芒和棱角,完成了从一个冷情杀手到刁蛮小姐的角色转变。为了家人的安危,可以说这些年来,肖鸾菲是在自我掩饰中度过的,如今得知自己的身世后,肖鸾菲倒是有一种如蒙大赦之感。
“我相信你所说的这一切,但是那又如何呢?要我替那个端穆苑雪报仇雪恨么?”肖鸾菲嘴角挂着一丝自嘲,接着说道:“如果连端穆世家这样的强势的大族都无法办到的事情,你找我又有何用?”
林风醉双目倏张,惊骇于肖鸾菲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他所说的话,简直可以用草率二字来形容。惊愕之后,林风醉心底对肖鸾菲的评价大为提高,此女子做事不拖泥带水,大概也是看出他一个地阶高手,还不至于会同她信口开河,无的放矢吧。不过,见到肖鸾菲得知自己身世后的从容神态,林风醉难免会感到意外,殊不知,肖鸾菲对自己的身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惊讶或许会有一点,但还不至于令她不知所措。
林风醉倏然开口笑道:“你的沉着冷静令我十分惊讶,甚至丝毫不逊色于当年雷厉风行的小姐,这点你们俩倒是颇为相似。小姐的仇,的确非一朝一夕就能得报,小姐若是活着,想必也不愿见到她的骨肉为她以身涉险。但小姐的遗愿却是让我带你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肖鸾菲问道。
“石断魂!”林风醉微一沉默,开口说道。
“天邪魔尊石断魂?”肖鸾菲眉尖紧蹙,隐隐察觉到了什么,问道:“你不会告诉我,石断魂就是我生父吧?”
“小姐生前并未婚配,但和天邪教教主石断魂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当年因为小姐的缘故,天邪教其实可以算是端穆世家的一部分势力。是以当年端穆世家成为四大世家之首,势力大大超过陶,慕容,南苍三家。只是后来突发变故,端穆世家被陶,慕容,南苍三家联手打压,而天邪教更是成为此次变故的牺牲品,被朝廷和武林各派联合围剿,曾经势力遍及各大州的天邪教就此一蹶不振。”
说罢,林风醉不由瞥了肖鸾菲一眼,却未能从她脸上看出些许异样。
肖鸾菲松了耸肩,摊手说道:“好啦,天邪教教主石断魂也死了,你总不能带我到地狱去见他吧?说来说去,好像和我也没多大关系啊。”
肖鸾菲对于端穆苑雪虽然很同情,端穆苑雪也确实是肖鸾菲这个身体的生母,但肖鸾菲还不至于白痴到为了未曾谋面的所谓亲生父母,就不顾自己死活地为他们报仇雪恨。感激之意肖鸾菲是有,但心里却生不起半点仇恨,不是肖鸾菲冷漠无情,实在是她前世见过太多的大是大非,在权利的倾轧之中,亲生父子兄弟之间,自相残杀的她都见过不少,她原本就是生活在杀戮与血腥之中的一个人,对这些早已经看透。
肖鸾菲现在的人生观可以说很简单,也很狭隘,却也很现实,那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林风醉颇有几分利诱的语气说道:“虽然天邪教多年来已经不曾在江湖之中出现过,但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天邪教暗地里还是蕴藏着不小的势力。而原本属于苑雪小姐的那些势力,虽然大多已经解散瓦解,但也保留着相当一部分核心势力。只要你能站出来承认自己的身世,这些都将成为你的势力,凭你先天巅峰的实力,端穆世家势必也会对你十分看重。那时,再创苑雪小姐时的辉煌,甚至超越也非天方夜天。”
“虽然很诱人,但很可惜,你所说的这些并非我所想要的东西。我也不想成为你口中的第二个端穆苑雪,你若没有其他事,我想我可以离开了。”
肖鸾菲淡淡地说道,权力和地位她根本就不在乎,前世她就曾一手创建了自己的黑暗帝国,可是那又如何?高处不胜寒,只有在那个位置经历过,才能真正体会到荣耀背后死水般的冷漠和无穷无尽的萧杀。肖鸾菲已经厌倦了那种日子,现在的她无欲无为,却比任何时候都活得有滋味,她只在意和保护真正对她好的人。
林风醉却不动声色,见肖鸾菲跨出两步后,才悠悠说道:“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找到你的?”
“找了十五年才找到我,你的办事能力和效率让我很不敢恭维,所以,我对你是如何找到我一点都不感兴趣。”肖鸾菲背对着林风醉挖苦道。
林风醉闻言神情微愣,暗暗苦笑,却接着说道:“当初将你放入搓衣盆沿江漂流而下的时候,为了能更容易找到你,我在你怀里塞进了一张金色皮纸。这张金色皮纸乃是一张,确切的说是半张天邪教的藏宝图。天邪教多年搜刮的金银珠宝都藏在这张宝图所记录的密地内,更重要的是天邪教魔尊,石断魂的绝世神功据说也是在那密地内的三十六块石碑上学的。众所周知,石断魂武功盖世,威震武林数十年,号称武林至尊。但是他也只是学了那些石碑上的皮毛而已,由此可见,那些石碑上的武功秘籍是何等的玄奥。江湖人士,乃至名门大宗无不趋之若鹜,皆渴望得到密地内的三十六块石碑和财宝。”
肖鸾菲脚步一滞,冷冷问道:“这与我何干?”
“当然与你有关,近日落川城内忽然出现大量关于这半张浮金宝图的传闻,说这半张浮金宝图就藏在你们长啸镖局之内,而且,传闻之中还提到长啸镖局少镖主肖鸾菲并非肖彦震的亲生女儿,乃是肖彦震十五年前在江中捡到的女婴,她的真实身份是天邪教教主和端穆苑雪所生的女儿!”林风醉说着,目光一直停在肖鸾菲的背影上。
肖鸾菲双肩不由急颤,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指甲直直陷入她手掌的肌肉内。
林风醉见状,暗暗一笑,说道:“你现在不管是承认还是不承认,你的真实身份都已经暴露在世人眼中。而且显然是有心之人故意散布这个消息,意欲加害长啸镖局。如今整个武林都震动了,武林人士纷纷聚集在落川那个小城,长啸镖局此刻已经乱成一团麻了。”
林风醉顿了顿,随即说道:“你欲解救长啸镖局这场危机,保全长啸镖局内你所在意的人,恐怕也急需我所提到那些势力助你吧?”
肖鸾菲沉默良久,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用你操心!”
言罢,肖鸾菲便迅速消失在林风醉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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