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鲍鱼公子今日想怎么个分输赢?”流宵朝着他拿了两根手指扒住脸颊,往两边狠狠一掰,做了个其丑无比的鬼脸,晏临皱了皱眉,道:“上次你也让了我许多,这次便由我来让你,给你挑你最擅长的。”
“我最擅长耍赖吹牛,你要跟我比这个吗?”流宵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捂住肚子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晏临大怒,道:“比就比,怕你吗你这粒包子屑!”
“咳,好。”流宵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咳咳两声,正色道,“那你说,我们来比吹什么?”
“这个我也让给你来说。”晏临上过他一次当,坚决不肯自己抢先露出什么破绽来。
流宵乌黑的眼珠轻轻一转,道:“那我们来吹自己长得有多大,吹得大的赢,行不行?”
晏临心想,自己好歹也是读过这么多年书的,难道还比不上这样一个无赖混混会吹牛,当下爽快地道:“行!”
“既然我已经占了这么大的便宜,那就让你先吹。”流宵一拍手,看着他一脸的“我很期待唷”的神色。
晏临微一沉吟,道:“我长得上顶天,下着地,东至东海,西至西天,南到南极,北去北辰。”他这句话实在已经将自己说得将天地之间都塞满了,怎么大也大不过他去。思量了一下,觉得实在已经找不到什么破绽,登时很是得意洋洋地斜睨着流宵,心道,要怪,就怪你自己托大,让给我先说。
流宵鼓掌道:“果然果然,果然是读过书的鲍鱼,难怪说起话来又文采斐然又毫无破绽,让人佩服得很。”
晏临微笑一下,道:“到你了。”
流宵作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流宵见着他为难的表情便笑得更加开怀,却忽然听他出声道:
“我能一口吃了你。”
晏临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早红尘拈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
流宵摇头叹道:“可惜这次居然没跟你约什么赌彩,不过算啦,像你这样的公子哥儿,一看便是输不起的,咱也就这么算了。”说罢,也不看晏临难看之极的脸色,转身向林伯道:“林伯,麻烦你带我去吧。”
林伯点了点头,推门走了出去。流宵跟着他走了一段,想应该离书房也远了,才问道:“林伯,那个公子哥儿是什么来头?他也是早先生的学生?”
想想又觉得不对。那只鲍鱼早前可是跟着早先生一起回京的,这么小年纪,应该不会已经破得了九宫阵可以出师了才对。
“是啊,也是。”林伯点点头道,“还记得那个在早先生手下学了一年便可以破九宫阵的……”
流宵哑然:“就是他?”
他心下是不相信的,那个鲍鱼太过年轻,跟他差不多岁数,好像还比他小了些,却已经在早先生手下读过书,而且一年就出了师。要知道早先生门前那个九宫阵,可是无数有真才实学之人也破不了的,就凭那只笨头笨脑的鲍鱼……大概只是林伯想起来那个天才,拿来跟那鲍鱼比一比吧。
但是林伯立刻打碎了他的胡思乱想,道:“对啊,就是他。所以他能够自由出入早府,算起来,他还是你师兄呢。”
流宵被哽得说不出话来,但是转瞬又有了信心:那只鲍鱼也一年就能出师,那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多半半年就可以出师了。
林伯哪知道他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只带着他一路走,到一个看起来颇为雅致的小屋前停下,道:“这是澡堂,你先进去沐浴,换身衣服罢。”
流宵应了,走进去,里面的一只浴桶中已经备好了水,他脱衣进去,听林伯在外道:“今日是你到了,临时让人准备的浴桶。平日沐浴时间都定着时辰,过了便没有了,否则太过浪费。”
“噢!”流宵提高声音应了,就着温吞吞的水将自己仔细清洗起来。他平时满身污垢也不在意,等到李老头那里做工时,因李老头自己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他,自然就不在意,他便也不在意,因为他满脸污迹导致李老头生意越发不好,他却没有想到过。
等沐浴完毕,木桶旁边放了一身简单的棉布衣。棉布不算上乘,但是料子柔软细致,也已经是他所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一身棉布都是天青色,显得清朗干净。他穿戴完毕出去,林伯愣了一下,伸出手掌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倒也是一个英俊少年。”
流宵赧然笑了笑,难得地有点害羞,低下了头。他脸上尚带着少年人的稚气,五官也算不得漂亮,他自己出来前照了照镜子,也知道自己万万及不上那个好看得简直要了无数姑娘命的萧楚,便是晏临,也比自己俊得多。自己看来看去,也就只是那双眼睛耐看,黑白分明,墨如点漆。
林伯当下带着他转遍了整个早府,将各个地方诸如饭堂,卧室,各人的小书房,晨练校场,都一一指给他看了。早府大得很,不领着转一圈确实要找不着北。转到末尾,林伯停在一个大堂之前,上面一个匾额提了“勤学早”三个字,道:“这里便是学堂,日后你和你的四个师兄上课,考试的地方,便在这里。”
流宵怔了一下,林伯已经拉着他的手,一走进学堂,便提高了声音道:“诸位,今日有位师弟拜入早先生门下,从此大家便是同窗之谊。”
里面坐着的四个人纷纷抬起头来。两个还是少年,与流宵差不多大,一个已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另外一个却已经三十几岁。
四人同时站起,作揖道:“师弟。”
流宵忙不迭地还礼,道:“师兄们好。”
林伯道:“这位师弟姓流名宵,流水之流,通宵达旦之宵。流宵,这位傅引商,赵惊塞,陆枕,叶溪。早先生门下以入门先后为序,不以年龄。”
圆脸清秀的少年便是傅引商,微有棱角而显得冷峭的便是赵惊塞,长相普通的青年叫做陆枕,已有些络腮胡的中年汉子便叫做叶溪。流宵一一行礼,四人也都还了礼,再过不久,便已到了午膳时分。
“走罢,一同用午饭去。”林伯笑呵呵地说了声,按他的资历和年纪,怎么都算得几人的大师兄,因此他一发话,四人便一起道了“是”,流宵也应了一声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