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或许在平地上没有什么风,但站在山顶上,不时感到有一阵细长的风徐徐吹来,带着清新的自然气味直扑入鼻,整个肺叶都要扩张了,一时惬意,不知朝夕。我们向县城望下去,高高低低的楼房、屋子鳞次栉比,街道如链,上面“爬”有好多人,暗流涌动一般,看来大家都到户外散散心吐口气了。这十天半个月的秋雨可把人憋坏了。我以往倒没注意过,原来县城是蜗居在一个小盆地里,四周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应该是被缠绕在秦岭里吧,我不知道这些山属不属于秦岭。
我们看到,不光我们来爬山,还有别人,正在向上爬,一看就是一对情侣,打情骂俏地往上爬着,再从衣服上看,应该是山脚下那丹凤中学里的学生吧,高二或高三的。高一的倒不大可能,才聚到一块读书,连同班人都认不全呢,更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发展速度。
我们开始从山顶上往下退,退了第一层,有几个山洞,也不知本来是做什么的,有的说是战争年代用来躲难的,有的说可能是修仙祭祖的,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山洞的确是人工开掘,洞壁都能看出来镢锨垦挖的痕迹。我们都说在石洞里玩玩,就沿着脚窝来到了石洞里,石洞里的角落里铺了一层干爽的稻草,另外一边有一堆灰烬,尚有些没烧过的柴头,看来有人在这里点过篝火。
这给李月带来了灵感,“咦,咱们也找柴来点一堆篝火玩?”李年说:“你脑袋是不是养鱼了,大秋天的烤什么火。”李月皱了皱鼻子,不屑一顾地说,“谁规定秋天就不能烤火,哪一条法律规定的,是宪法第一百二十七条还是第六十四条,高处不胜寒你知道不知道?”这次轮到我笑了,“啧啧,今天真是怪了,一个个全都变成文人骚客了,刚才一个说什么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现在又有一个说什么高处不胜寒,幸亏我是个大老粗,连小学都是自费的,要不也跟你们一样,说话满嘴里叼了个羊屎蛋蛋。”大家又被我逗得笑了一回,李月被笑不过,在我背上捶了一下,吆喝李年,“还不快找柴火去,刚会耍懒。”陈言笑了笑,不经意一瞥又看见了角落里那一层干爽的稻草,想起了那一次在村子西头废砖窑里的情形,脸不禁一红,拽了拽李年,“我们还是去找柴去!”说着猫腰走出了石洞。
陈言和李年,还有红毅很快找了好大一堆柴火。我注意到地上老早就有方便面袋子、瓜果皮、纸屑什么的,甚至还有几堆已经风干的屎阕子。丹江掏出打火机先点燃了一根金丝猴抽着,才把那堆柴火点燃,因为才下过雨,柴有些湿,火焰冒着白烟慢慢舔卷着,逐渐柴火被火焰烘干了,火苗也明亮了起来,轻舒漫卷着。
我们都围着篝火站着,尽管并不冷,却本能地伸出双手做出烤火的姿势。我们胡乱讲着笑话,有一搭没一搭的,李年给大家分发着桔子或苹果吃,或着嗑瓜子,毕毕剥剥的,和柴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声音相得益彰,美妙动听。总是李月先想出些“馊主意”,她把桔子插在一根相对干净的树枝上伸进火焰里去烧,不一会儿空气里弥漫出一种奇香异馥。刚才还在争论这桔子烧着好不好吃的问题,这会儿大家都被这香味征服了,不由自主地各自往下咽唾沫。再烧了一会儿,香味反而有些淡了,李月叫着,“熟了!”或者说她近水楼台先得月,或者说因为她自己烧的,当然她来当第一个吃蜘蛛的人,她掰开烧熟的桔子,似乎挺烫,嘴角不由得咧了一下,吸溜了一口气,终于掰了一瓣放进嘴里咀嚼了起来,大家都认真地看着她。“香,太香了,你们都尝尝。”她几乎是大叫出声来。
我们都烧着桔子来吃,李年聪明得过头了,说要烧苹果吃,好不容易烧熟了一个,他自己先尝了一口,叫喊他妈,“哎呀妈呀,真是太难吃了。”连连吐唾沫。我们正在“烧”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进来了两个人,我们回头一看是刚才在山顶看到也来爬山的那对情侣,他俩似乎没防顾石洞里有人,突然被吓了一跳,又退了出去。我们倒觉得一阵尴尬,还是慧姐说我们该下山了,大家才都从石洞里鱼贯而出,我们看到那对情侣在离山洞不远处临风腻歪。我们直接下山去了,我回头发现那情侣正猫腰走进石洞里去了。上山容易下山难,就感觉有些路滑了,小玲有好几次差点滑倒了,紧跟着她的陈言就牵着她的手带她下山,整整一路,我注意到李月眉头间不时有些阴翳浮起,鼻孔里轻微地冷哼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