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我跟他并不认识。”他脸色一僵,脱口道。
“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随便百度一下,就能搜出一大筐的隐私,老师你跟葛雷一样都从事舞蹈工作,年龄又相仿,难保不会在什么比赛或是工作场合遇到过,怎么可能完全不认识。”祈雪声居高临下地摆动着一根手指,说:“千万别对第六感一流的女人说谎,这是忠告。”
她要告诉那个只会盲目地纠缠海青的笨蛋方星辽,与其花时间在男洗手间蹲守,不如把枪口掉转,在葛雷身上下工夫找突破口,总不会这两个人的嘴都紧得跟蚌壳一样吧。
想归想,但做女人嘛,还是会再虚张声势一下的。
“老师跟葛雷达成一种怎样的协议呢?把火力集中在一个连菜鸟都算不上的门外汉身上,为什么?让她被淘汰?承受评委拒给分的难堪?还是,继续做那种像谐星一样的鸡蛋表演?老师你大可不必躲得这么辛苦,直接跟辽说出真相的话,连那样单纯的家伙,应该也会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看着海青的脸上,复杂多变的精彩表情,她的心里泛起小小的得意。
哼,女人的虚张声势,可不是只会拿来吓唬不听话的小猫咪哦。
“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海青拉住准备要走开的祈雪声,眼神里坚硬的壳在裂开,犹豫着,终于开口:“一开始,我是为了避开葛雷的刁难,才拒绝的。”
葛雷到排练厅说了那番语意不明的话,让海青感觉到他会在评分时刁难方星辽的踢踏舞,所以,为了比赛那仅剩的一丁点公正性,才毅然决然地放弃继续排舞。
若说海青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但两人的过往曾经却不由得他不做如此猜想。
与葛雷,是一场舞蹈大赛的同期赛手,两人截然不同的舞种,但却有些极其相似的地方,大神鼓舞与踢踏舞,同样没有过于华丽的表演,对于表演者的争议与非议,却让这两个人奇迹般地一路相扶持,从初赛到半决赛,一路杀进总决赛的赛场。
但是,海青的大神鼓舞最终却无法受到评委的认可,悄然落败,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坚持着踢踏舞本质的葛雷,他成为比赛的总冠军。
在赛事结束后,葛雷对失意的海青说:“不要放弃,不要管其他人说什么,你的舞是最棒的,后年再来参赛吧,我等你。”
可惜,回归到现实生活中的海青,却没能坚守住与葛雷的约定,他在那些批评的声音里,放下了手中的鼓,在朋友的推荐下,进了KAS当舞蹈老师。而葛雷却遵守了那个约定,继续参加比赛,只是,再也没有等到梦想的对手——海青。
如果说,事情到这里结束,那也只会有无限的遗憾,但是,命运时常弄人。
就在半年前,KAS联合国外娱乐频道,合办台庆节目,他们以舞师和国际舞蹈家,这两个天差地别的身份相遇,在一场舞蹈秀的指导上,出现了明显的分歧,葛雷用极为尖酸的话语讥讽着海青的舞蹈设计,后来,所有的排舞在国际大师的手中翻牌。
姑且不说舞蹈秀的好坏,光这一件事,便让海青意识到,葛雷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朋友了,他变成了拥有光环,高高在上,挑剔的陌生人。
之后,只要是两人有合作机会,葛雷都是压着海青。
所以,当海青知道葛雷是这一次选秀节目的评委,怎么能不担心方星辽会因为排舞老师是他而被打压呢?
“所以,你满心以为只要不帮辽排舞,就不会有麻烦?可是没想到那家伙会乱来地在舞台上扔鸡蛋,结果一向挑剔的葛雷当然不会给她分哦?我想,你应该是都不知道辽的表演内容,只是听说葛雷拒绝给分,就气急败坏地冲去演播厅了,对吧?”
海青点点头,为了不撞见葛雷,他刻意没有去E厅,所以并没看到方星辽的表演,当选手之间口口相传葛雷拒打分时,他的小宇宙就爆发了。
“现在葛雷已经不做评委了,你为什么还不帮她排舞?难道是怕余威吗?”
“不是。”海青摇头,“一开始是认为是刁难,但现在我不那么认为。”
在选手全部离开的那两天里,海青认真地调看了方星辽的两场表演——怒神鼓舞和踢踏舞,反复地看着,从早看到晚,看得眼眶酸胀地眼泪飙飞。
最后,他竟然有了跟葛雷相同的感觉——狗骨头。
几乎是他设计的每一个‘踩点’的位置,虽然为舞蹈的表演性上带来了可看度,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却限制了她的脚迈,令她的每一个舞步都像是在寻找狗骨头,完全没有踢踏舞应有的那种极致地追逐自由的意境。
而,那只完全切断了他所有设计的怒神鼓舞,却有一种都超越了万物的精神力量在里面,与此对比,海青的踢踏舞真的是‘狗骨头’。
突然意识到葛雷的话并不是刁难之后,海青无比痛苦地发现,自己在与其分离的这么多年里,真的已经差得太多太多了。
很多时候,要真心地承认自己真的比对手差很多,既痛苦又痛心。
“并不是我不愿教她。”海青抿着嘴,露出一抹极为艰难的笑容,说:“而是,我已经教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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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mo市最热闹的街区,有很多写文楼和文艺工作室,其中,也有国际踢踏舞大师葛雷的舞蹈教室。
出租车停在凯旋名门的大厦前,下来两个人,头发微长的黝黑男子穿着纯白的棉背心,宽松的迷彩色街舞裤,头上扎着头巾,他下车后仰面看着大厦良久,一直到身后蹿上前,野猴子般的瘦小身影冲入视线,才收到失落的眼神。
“海青老师,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方星辽的眼睛里止不住的兴奋感,每次偷偷从电视台出来,她都无比开心,像出了笼子的小鸟,而更加让她开心地是,海青居然主动提出要带她出来。
“让你开开眼界,跟我走。”海青略微一笑,迈步向大厦走去。
她自然是屁颠屁颠地跟着,坐着可以将楼下景致俯视的一览无余的透明升降电梯,在到达二十六楼时,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
海青面无表情地朝左边走,在一间舞蹈教室的玻璃门前停了下来。
她满腹疑问,正要开口询问,只见他手一抬止住她的发声,扭着她的脑袋正对向那扇玻璃门。
顺势望去——
如绅士般穿着白色笔挺的衫衬,绷显得优美臀线的黑色紧身裤,一双蹭亮无比的黑色舞鞋,在地板松弛有序的敲击着地板。
没有一丝音乐,所有的节奏都是来源于舞者的足尖,时而抑制,时而变奏,急缓之间将所有的节奏感都掌握,拿捏得恰到好处,向前踢踏、拖滑步、弹跳、重跺步……足尖的变化忽尔简单明了,忽尔变幻莫测,犹如复杂多变的命运面孔一般。
方星辽的心轰地一声巨响,所有的血液都在身体里面乱窜,她紧紧地咬着嘴唇,目不转睛的看着玻璃门里,那双更像是踢踏在她心尖的舞鞋,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想要冲脱出所有的束缚,彻彻底底地释放出来。
这种感觉,像极了她学习大神鼓舞时迸发而出的,对自由极度的渴望。
而站在一旁的海青,在看到她的不可按捺的眼神后,更加确定自己是真正地输给了葛雷,不是技巧,而是跳舞的那颗心。
无论是大神鼓舞,还是踢踏舞,都是对自由的一种渴望与追逐,前者是人们将期待寄托传说中存在的怒神,渴望被带领着冲破黑暗与束缚,而后者却是主动去追求自由的一种精神。
踢踏舞的创始人,将由非洲奴隶带入美国的民间舞步,与同时进入美国的爱尔兰移民的吉格舞,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在经过时光的磨砺之后,一代又一代的舞蹈家们,将踢踏舞不断改良,融入轻快的爵士节奏,增加即兴表演性,让其成为一种倍受欢迎的舞种,但是,无论如何改良,永远都不会发生变化的是——踢踏舞完全抛开形式限制,只专注于趾尖打击节奏的复杂性,像追赶着自由的脚步,永不停歇地那种激情。
也正因为如此,海青的‘踩点’踢踏舞,才会从一开始就输了。
深深呼出一口气,海青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定,抬手按着方星辽细瘦的肩膀,他颇为不舍地说:“阿辽,你真的想学踢踏舞的话,就拜他为师吧。”
呃?
拜,拜什么?
正沉溺在惊艳踢踏舞观赏中的人,突然被人拍肩膀,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方星辽傻看了海青一眼,又连忙专心去看玻璃门的舞者,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舞步。
海青又叮嘱了一句:“你记住,如果被拒绝,一定要用无敌冤鬼连环缠,想对我一样对待他。”这样,怎么都能帮他出一口闲气。
“阿辽。”他无比认真及深情款款地叫着她的名字。
方星辽没来由打了个冷颤。
她只感觉到一阵颇为阴寒的掌风,却来不及转头,那掌风呼啸着拍着她的后背,一股强大的力量迫使她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前摔。
砰——
她终于撞开了那扇玻璃门,一头擂了进去,四肢伸展着结结实实地来了一个前趴。
观舞的学生和正在跳舞的舞者都被惊动了。
舞者停下动作,缓缓转过身来,冷调调的细眉长眼,深邃无比的蓝色眼瞳,瘦削冷漠脸颊……
苍——天——啊!
居然是他,葛雷!?
方星辽趴在地上,用一种被雷劈开花后,踩到****的表情看着葛雷,此时此刻,她的心已经倍受震撼了,却不想,还有猛料在后面。
海青的声音,有些飘渺,从她身后徐徐传来——
“教阿辽跳踢踏舞吧,葛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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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怀风灾,愿在莫拉克中痛失亲人的人们能迟早走出悲伤,坚强地走向崭新的生活,灾难可以夺去生命,却永远摧残不了勇敢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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