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你来了!”还是小孩眼睛好使,耶律贤一眼就发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耶律楚雄和总管卫律。
耶律楚雄只好走上前来,抚mo着耶律贤的头顶,充满怜爱地说:“王叔政事处理完了,有点时间,就想来看看我的马。”他的话更像是给秦箫的解释,为自己的突然出现开托。
“王叔,这位汉人姐姐知道的东西可真多,她刚才给我讲了我们契丹人的美丽的传说,讲得好动人呦,你把她赐给我好吗,我要让她天天给我讲好听的故事。”耶律贤撒娇道,不知为何他对秦箫有一种天生的好感。
他的要求王叔可从来没有拒绝过,身后的这两个出色的武士就是他看好了向王叔要的,当时,王叔可是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了。
对于侄子提出的这个要求耶律楚雄丝毫没有准备,不觉一愣。半天没有说话。
他对耶律贤非常宠爱,正像是耶律贤自己说的那样,耶律楚雄一直呵护着他的成长。由于耶律璟“特殊的爱好”,侄子的教育大任落到了他这个王叔身上,他悉心教导他,无论是文化还是武艺,所以俩人之间充满的是浓浓的父子、师徒之情。
对于耶律贤提出的种种要求,他从来没有拒绝过,他曾说过,他最好的武士、最珍贵的财宝都可以毫不吝惜地送给他。可是,对于这次,他却不想答应。
“好不好嘛,王叔!”耶律贤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王叔这样吝啬。
“小贤,你的汉人姐姐留在王叔身边有她的作用,王叔也需要向她学习一些汉人的知识来治理我们的大辽国呀。”他停了停,看的耶律贤满脸的失望和不解,又补充道,“不过王叔答应你,你以后可以经常来王叔这里找汉人姐姐讲故事,好吗?”
“那,好吧。不过我要天天来,汉人姐姐必须陪着我,给我讲好多有意思的故事!”最后这句话是对秦箫说的,两只黑葡萄粒般的亮眼睛看着她。
“好啊,汉人姐姐非常喜欢小贤,小贤又聪明又英俊,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契丹英雄!”她也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契丹小王子。
“嗯,小贤,你是不是该去上你的骑射课了?”耶律楚雄感到被忽视了,假公济私地说道。
耶律贤只好去上课,正要走出院子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冒出了一句“汉人姐姐,你长得很美,长大了我要娶你做我的阏氏!”随后,就在秦箫和耶律楚雄的惊讶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旁边的人都识趣地下去了,耶律楚雄走到了秦箫跟前。
对于他的出现,秦箫有些意外,再就是紧张,她总觉得只要在他身边,她就一直处于危险之中,所以,想尽一切办法离得远远的,没想到又在这里见到他,她不相信这是偶然。
耶律楚雄说要向她学习汉族文化,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一直蔑视汉人,她亲耳听他说过“汉狗”这个词,居然在众人面前说要向一个汉人女奴学习,他几时变得这样谦虚?
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耶律楚雄对她态度的转变,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会给她的逃跑计划带来很多便利,她必须善于利用这点,她可不介意使点美人计。
想着这些,她主动开口说话:“王爷不是来看马的吗?就让奴婢带您看看吧。”说完领着他走进了马棚。
虽然耶律楚雄对她的主动热情有些措手不及,却也暗暗高兴。今天处理完日常工作,按以往的习惯,他应该到跑马场骑骑马、射射箭,或是出外巡查。但他突然觉得心中有事,想起了那个一心扑在养马事业上的优秀奴隶。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马棚,借口就是刚才跟耶律贤说的那样。对于主人的异常行为,卫律暗笑,既然喜欢人家,就直接提嘛,或者直接做嘛,几时见冷峻高傲的左贤王为了个女人这样费尽心机?那个汉族女子可真是不一般呀。
秦箫向耶律楚雄介绍着闪电和银子的情况,大张旗鼓地渲染什么闪电最近胃口很好,就是睡眠有点问题,是不是体育活动跟不上了?又说银子这几天恢复了进食,但有些消化不良,也应该想想办法了。原来每天有专门的士兵遛马,可时间太短,根本满足不了马儿的身体需要,哪像雷霆,王爷是不是太偏心了?
耶律楚雄听着她的“控诉”,冷凝着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聪明的丫头,他刚明白她想做什么。
“那你看应该怎么办呢?”他不置可否地问道,希望她主动露出狐狸尾巴。
她一阵兴奋,成功在即呀,于是好心地建议道:“我看应当带他们出去跑跑,散散心,最好能到大草原上去,地广天高,跑起来才尽兴!”(她有些得意忘形,直接说出的是自己的感觉)
耶律楚雄的下巴抽动得更厉害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呀,真让他着迷。“派谁去好呢,我的手下今天都有事,不然就让卫律——”他在吊她的胃口。
“王爷!”秦箫终于忍不住了,“奴婢来到王府这么长时间了,工作勤勤恳恳,不如就让我带着他们出去,和它们一起散散心,顺便欣赏一下契丹的美丽风光,行吗?”她的心里急速地敲着小鼓,害怕他的拒绝。
“你一个人怎么行?”他摇头。
“王爷不放心,可以派人监督嘛!”她来了脾气。
美人要生气了,冷王见好就收,“好吧,牵上马,跟本王来!”
秦箫的全身都在欢歌,三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走出被禁锢的牢笼,她终于可以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了。她兴奋地解开两匹马的缰绳,一手牵一个,大步走出马棚。
“你一个人能照顾两匹马吗?”他稍微不那么严厉地讽刺了一句,就拽过了一根缰绳,是闪电的。
走到门口时,耶律楚雄对卫律吩咐了几句,就同秦箫出了府门。
“你会骑马吗?”他问。
“会的,原来在家时骑过。”她指的是在大学春游时的几次经历,那是人家在前面牵着马,她像个木头似的坐在上面,她谓之“会骑”。
可是她却怎么也上不去马,即使踩了上马石。她气愤地呵斥银子,可怜的银子也急得不住地打着响鼻。耶律楚雄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大手一伸径直将她托上了马背,自己随后翻身跃上闪电。
秦箫的脸又通红滚烫了,刚才那只大手,分明抱住的是她的臀部和腰身,她是又羞又恼,恨自己的不争气。
于是他们骑着马向城外走去。身后,是一张张目瞪口呆的面孔,卫兵、下人、管家,甚至是路过的人,几曾见过冷酷的左贤王这样温柔地对待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身着奴隶服装的汉族女人?明天,这爆炸新闻就会传遍整个上京,掀起热烈的讨论和猜想。
一开始秦箫骑得心惊胆战,但她仿佛天生就应该会骑马,那个银子又异常地愿意让她骑,所以过了一会儿,人就和马融为一体,她骑得得心应手起来。
耶律楚雄留意着她,开始他有意放慢速度,迁就着她。看到她熟练起来,刀刻一样的下颚露出赞许的微笑,加快了速度。
他们越跑越快,跑离了街市,跑出了人群,跑进了无边无际辽阔苍茫的北国原野。
草原上一片壮丽的塞外风光:高远的碧空中,游动着淡淡的白云,透过金色的阳光,不时将朵朵云影投射到下面洁白的羊群上。碧绿的草地上,时而出现几条浅浅的河流,有牛儿在悠闲地喝着水。
色彩缤纷的野花点缀其中,黄的、红的、白的、紫的,像璀璨的繁星一般散落在草原的各处。
远处是起伏的群山,线条柔和,给北方的苍凉增添了几许柔情。凉爽的东风吹拂在人的脸上,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抚着,吹面不寒是春风啊。
秦箫的心中充满了狂喜,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策马奔腾的激情。她紧拽着缰绳,双腿夹住银子的腹部,身体随马儿的动作而或起或落,动作娴熟潇洒,俨然是一个熟练的骑手。
他们飞驰着,她忘情地大喊:“跑吧,银子,跑吧!”带我去我想去的地方,远离尘嚣和烦恼,远离世俗的纷争,带我飞到天上去吧!
跑了不知有多久,马儿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他们来到了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旁,秦箫也有些跑乏了,就任凭马儿停了下来。
耶律楚雄纵身下马,很自然地来到银子跟前,伸出双手将她抱了下来,这次,她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
“累了吗?”对方温和地问道,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从未有过的关切。
“有点,不是很累。”她回答。
他拉住她的手,带她到河边,示意她坐下。于是,两人席地而坐,周围是一片花与草的世界。
“你很开心,你从未这样骑过马?”
她点点头,“是啊,现在我才知道过去都不算真正的会骑马。只有今天,在这样广阔的天地间驰骋纵横,我才感受到了骑马的乐趣,这是飞翔的感觉,今天是我最快乐的一天!”
她果然忘形,甚至忘了自己奴隶的身份。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惊讶和富有深意的笑意,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窘迫难堪,忙将头看向别处,那里,银子和闪电正在悠闲地吃着青草……
“你很坚强,也很特别,还很有趣。骑马的时候,你是那样的兴奋,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他越来越想探寻她的内心。
“想起了一首歌中的歌词。”她老老实实地说。
对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噢?唱给我听听吧。”
她才知道自己的疏忽,不过在这样的天地这间,人也变得潇洒豁达了,她轻轻哼唱起来:“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歌声低回悠扬,唱出了她一直追寻的梦想。
他听得如痴如醉,心底更加柔软起来,“很好听的歌啊,不过调子有点怪,不像是蜀国的音乐呀,你从哪里学的?”
“从一个很遥远很神秘的地方学的。”她话题一转,“你呢,你刚才想到什么?”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和他你我相称了。
他察觉了她的轻松和放开,心里一喜,吟道:“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他记起了她隽秀的字迹和那首开启他心扉的好诗。
随后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伸出手臂将她搂入怀中,当他浓重的男性气息笼罩着她时,她惊慌失措,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拒绝。
“别动,玉箫,本王喜欢你,让我抱一会儿,不许拒绝我!”他什么时候学会了使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秦箫被他从未用过的温柔和近乎乞求的语气吓住了,居然忘记了挣扎,呆呆地,任由他强壮的臂膀紧紧搂着,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他感受到了她的软化和紧张,用手轻轻抚mo她的脸颊,略显笨拙地轻拍她的头,“我不会安慰女人,这么做你喜欢吗?”平时对耶律贤、对雷霆这都是他最热烈的表达方式了。
脸被他衣服上的皮毛弄得痒痒的,鼻孔一阵难受,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阿嚏”,耶律楚雄下意识地放开了她,近乎宠溺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窘意的女孩。
不远处散步的银子和闪电也被她的喷嚏吓了一跳,机警地竖起耳朵看向这里,那有趣的样子逗得秦箫哈哈大笑,忘记了现在的窘境,她开心爽朗的笑声感染了另一个人,那人万年不化的冰颜也忍不住绽开一丝笑容。
于是,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副美丽温馨的图画:在边塞凉爽的三月春风的吹拂中,画面的上面是蓝天万里,白云几朵,画面的下面是清亮的小河。小河旁,一边是两匹悠闲休息的骏马,另一边是心情不错的暂时忘记了彼此身份的男人和女人,在往后是满地芳草,满目山花。诗一般的意境中,他们的故事又该怎样继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