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有酒,有佳人清歌曼舞,岂能不醉?
嵇喜端起酒杯,一仰脖灌了下去,觉得十分舒畅,人生在世,又有几回如此行乐?
忽然间嵇喜的酒杯停在半空,长孙公子的还在和着韵律击掌,酒徒徐胜也在边饮边摇头陶醉。
而嵇喜朦胧的醉眼却越发的明朗起来,紧紧盯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丽人们初初进来之时,嵇喜并未在意,并未发现人世间竟然有如此美女。
手持玉箫,轻按箫管,朱唇微启,眼波清澈而有幽怨。吹xiao女眉若远山,比之小莺的英气逼人更平添些温柔,而秀发玉簪,更衬托出此女的清丽脱俗,惊似天上仙人,人间罕见。
嵇喜依然怔住,长孙仲夏回过身来斟酒,却见嵇将军这般模样,忙道:“将军怎么不喝?莫非此酒不合将军的口味?”
嵇喜魂不守舍道:“甚合,甚合。”酒杯不由自主的递过来,而眼光却直直的盯着吹xiao女。
公子仲夏亲自倒满了酒,嵇喜又是仰天喝了,忽问道:“长孙公子,此人是谁?”
公子仲夏顺手看去,笑道:“哦!她叫还真,自幼就是我府上的丫鬟,吹xiao如弄玉,因此我常常派她来为客人们吹奏。”
嵇喜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见吹xiao的还真似乎听见主客的一问一答,不经意之间眼波似是在嵇喜身上转了两转。
嵇喜于是不敢再看,他生平征战沙场,从未有过胆怯之心,却不知为何,总是要回避此女的目光。
美女的眼光莫非就如刀剑?
其实还真的眼波是很温柔的,里面夹藏着一丝好奇,甚至还有一丝叹息。
嵇喜举杯细听,琴瑟叮咚如流水,而萧声如山间的白云,公子仲夏见状解释道:“这一曲凤舞瑶池乃吴宫之作,一般只有王公贵族家才能奏演,将军请看,此琴瑟和谐,乃寓意瑶池仙境,而吹xiao引凤,玉环叮咚,而又寓意风舞九天,直抵瑶池。”
嵇喜赞道:“妙!妙!”
口中虽如是说,但眼光却又瞟到还真身上,此时还真也不看嵇喜,嵇喜顿觉一阵轻松。
仔细聆听着悦耳的曲调,又偷眼观瞧美女还真,酒不觉一杯一杯下了肚。
嵇喜本来念念不忘气走的小莺,数月来一直于此耿耿于怀,无法排遣,自从与柳如烟一席酒以后,似乎重新燃起内心的激情,而随后却又总能碰上这样那样的女子,而且都是美女。
与其说自己总走桃花运,倒不如说自己的女人缘好。
无论哪个女子见到嵇喜的仪表,还有嵇喜的英雄气概,都会不觉之间砰然心动。
如果说何晏何平叔是傅粉何郎,相貌或比嵇喜强上几分,但终究没有男儿气,而这种男儿气,却在久战沙场里慢慢磨练的更加成熟。
嵇喜就是这样的人,故此一旁侍奉的侍女,对面演奏的歌姬舞姬,都下意识的用眼角打量,对比自家公子和这位陌生将军的不同。
而吹xiao女还真偏偏就是好奇的看了看嵇喜外,在没有看他,似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而越是这样,嵇喜心里越不宁静,越瞅着人家清丽脱俗,酒也渐渐的喝的多了。
酒醉,莫过于还有个好酒伴,同样是你一杯我一盏,徐老汉却泰然自若,似乎喝到天明也不在乎。
徐胜道:“将军,你醉了。”
嵇喜眯缝着眼睛,低着头道:“没醉。”
徐胜叹了口气,转目向公子示意。
公子仲夏也看了看,停了乐,吩咐左右侍女道:“扶将军到里面休息,来人,可见将军的跟班了吗?”
外面仆从应道:“正在楼下赌。”
公子笑了笑,亲自下楼来看,逍遥谷里三楼是雅室,二楼还算是有钱人赌的地方,若非今日徐胜包下,晚上是不设赌局的,唯有一楼却是三教九流,跟嵇喜来的家人张武自是闲暇就来赌几手。
今夜听主人吩咐,自己也几次不放心,去三楼看主人一直在和这陌生的公子饮酒作乐,自己索性到楼下呼朋唤友,赌的不亦乐乎。
比及夜深,张武却发现自己手气越来越不好了,暗暗望着楼梯,盼望老爷早些下来,自己好乘机脱身,可嵇喜偏偏不来。
最后等到张武摸摸兜里就剩下几个子儿了,赌桌上却越赌越大,再连输了几把,冷汗都冒了出来,就在这时,徐胜喊道:“姓张的朋友!这里来。”
张武一听如蒙大赦,赶忙道了稍候,急急跑了过来,却不见嵇喜,道:“我家老爷呢?”
公子仲夏道:“嵇将军不胜酒力,已在楼上睡着了,你先回去吧,我派徐胜送你,明早我自会派人把将军送回府上的。”
张武应了,可是应的颇为勉强,嗫嚅道:“小人还欠这里朋友们些许赌资,只怕是走不脱,还是在楼下等将军醒来吧。”
长孙仲夏笑道:“这个容易,徐胜,赏他百两银子,拿去还赌债吧。”
张武闻言怔住,以为听错了,等到徐胜托来两锭元宝,才慌忙马上叩谢,暗惊此公子真够大方的,寻常赏人都上百两银子,自己在将军府里几年才赚的到呀,心里想着过几日就向将军辞职,回乡做个小买卖多好。
等张武回去赌的人们一看此公子如此的豪阔,张武转身回来都摆手道:“张兄不用客气,大家朋友一场,玩玩罢了,张兄的赌钱我们万不敢要的。”
张武又对公子躬身道:“如此多谢公子,小人这就回府歇息了。”
公子点头,“放心,我会好好送将军回去的,另外托你办一件事情,我这里有份拜帖,烦你等到天明和徐胜送去山涛山尚书府,就说是嵇将军好友长孙仲夏于明午拜见。”
张武接过应了,和徐胜两人笑咪咪的出了逍遥谷。
长孙仲夏又回转了二楼,悄悄问身旁侍女:“嵇喜将军睡安稳了吗?”
侍女道:“禀公子,已经在楼上睡熟了,奉公子嘱托,只留还真一人在那里侍奉。”
仲夏点头:“好,你们都退下吧。”
说罢屏退二楼上所有仆从丫鬟,走近一个偏僻的雅室,轻叩房门道:“是我。”
里面传出个低沉的声音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