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的劝说,易龄终究还是听进去了。
接下来几天,她安分了许多。
没再大吵大闹,没提慕乔铄。
素装沉静的她,看起来盈盈弱弱,仿佛立夏芙蓉,更娇嫩惹人怜。
奇怪的是,每次在院子里,南歆总觉得冷宫里除了她与紫雀,还有别的眼睛。
可每次转身一看,又空无一人。
她警惕心起,直到再次有那种被盯视感,她才终于在对方来不及躲藏的情况下发现了目标。
或者,这一次她根本没有想要躲藏。
就那么坦然地坐在窗前,隔着窗子,与南歆对视。
尽管二人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眼睛,南歆更看不到对方的容貌,只隐约瞧得出佝偻疲惫的身形。
有个貌似年轻的女子端茶走近,弯腰喂她饮了两口,起身走开。
也在这时南歆才恍然发觉,最近偏殿诵经的时间似乎越来越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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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龄“入主”冷宫后的第十天傍晚,冷宫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推开厚重的大门,一双玄色蟠兽靴踩着一地凄凉踏了进来。
许久没来了。
这里早已荒没。
院子里满是飘落许久的枯叶,冷风一吹,将它们卷到墙角,还有一些打着旋儿在空中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了几分荒凉与冷寂,连屋瓴檐角都斥着浓浓的哀伤。
南歆帮易龄擦洗完身体,端着水盆从正殿出去。
冷不丁瞥见院子里伫立着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在寒风中威风凛凛。
她一个紧张,手里的盆差点摔了,连忙猫在门后。
直到看着那个身体拐进偏殿,关了门,才出去倒水。
然后留在耳房,扒着门缝,等他走出偏殿。
她看到他,俊美冷冽,气宇不凡,凤眸狭长,眼角微扬,眸底浓情深沉。
分明看着前方,却不知视线到底落在了哪里。
风,凄冷。
但是好像随着他的出现,莫名地沉寂下来。
又随着他的离去,干冷阴瑟起来。
冷宫更加肃穆萧冷。
南歆只知偏殿里住着一位嬷嬷,整日诵经礼佛,从不与外界接触,极少出屋。
勤儿在这儿时从未对她提起她过。
慕乔深去那里做什么?
那位嬷嬷是他什么人?
当初南歆欣然接受调到冷宫,主要就是为了避开慕乔深,可现在……
她忧心忡忡。
可转念一想,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女。
也许,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她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尽管她贪恋着每一次见到他的那短暂的时光。
第二天傍晚,慕乔深又出现了。
因为南歆提早进了耳房,没有昨天那种失措。
谁知就在那个高大的身影就要离开冷宫时,背对着正殿,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体凝固片刻,微微侧转,目光冷冽——
像蛰伏在深林暗处的雄狮猛虎发现了可口的猎物。
犀利的丹凤眸中闪着精锐的锋光。
所掠之处,寸物不生。
对上那样敏锐如刀的目光,南歆扒门的手不由得缩了回来。
一个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桌子,发出一声响。
本来声音不大,可在沉如死寂的冷宫里尤其明显。
扶着桌子站稳的那一刻,南歆的心都堵在了嗓子眼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出来。”
低沉又富磁性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隔着门板,慕乔深几乎都能感觉得到那里面的心跳,在一下一下撞击着什么。
不禁皱起眉头。
他,这么可怕?
南歆好不容易才抚顺自己的呼吸。
壮着胆子,低头,开门。
霎时间,投进一团怪戾的阴影里,一双精致的蟠兽纹靴映入眼帘。
“润、润王殿下。”
头顶落下的气息很熟悉很熟悉,伴随着淡淡的檀香味道,飘进她的鼻子。
“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