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乔深还是在同一时间来了冷宫。
但没有进偏殿,只在寒风中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南歆立在一旁。
谁也没有开口,任由冷风刺痛脸颊。
而慕乔深就那么安静地,仿佛站成了一尊卓尔不凡又深不可测的雕塑。
他这个人,看着话不多,却怎么也让人看不透。
也许南歆太不了解他,以至于在他面前,像对着一团百转千回的迷影。
就这样又持续了两天。
这日一早,南歆刚出房门,就意外地发现,院子里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似乎刚从外面进来。
她额鬓发丝幽白,凝着霜露,衣衫虽厚,却散发着湿重寒气,眸子清澈冷瑟,眼底流泻出的淡淡的忧愁,也仿佛凝结着冰雕一样的寒凉,连表情也仿佛浸染了那股如若冰霜的冷冽,冰肌玉骨这个词,似乎为她而设,通身不沾一点世俗气,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白,一身宫女装却掩不住骨子里流露的拒人于千里的傲气,但始终态度恭谨。
如姑射神人。
见到她,南歆不禁肃然起敬。
入宫以来,她只觉得易龄的螓首蛾眉,绰约多姿已是人间难得。
但在这位面前,气质感觉顿时逊色一截。
恍如她一现身,顿时四下轻羽飘落,声乐奏起,天地间一片雪白,她的衣衫在风中摇曳,飘飘洒洒,如莲花初绽,神圣高洁。
感觉到身后有人,她微微侧转,看着廊下的纤瘦人影。
“不传人是非,你倒是老实人。”她面无表情,语气冷淡。
可南歆分明看到她眸中隐藏的落寞与哀凉。
“呃?”
相比她,南歆略迟钝。
“我若没出去一趟,还不知道润王殿下后日就要以正室之礼迎娶司信的嫡长女为庶妃呢。”她说得云淡风轻。
“怎么是庶妃?”南歆皱眉。
司信,吏部尚书,官居正二品。
他怎会容忍嫡长女为庶妃?
而且之前宫中盛传,司浅就是内定的润王正妃啊。
这样想着,南歆不由得打量起面前的这位姑娘来。
只见她缓缓勾起唇角,别有一番韵味,但仍语气淡淡。
“尚书府遭窃,京府尹入府调查,不小心发现了司信贪污的罪证,罪证现在就在养心殿的龙案上,还热乎着呢。”
南歆愕然。
实在不解为何她提起此事时如此关切,却又淡漠。
仿佛分明身在其中,偏偏事不关己。
或分明形同陌路,实则又休戚相关。
她的目光淡淡地在南歆身上流连,片刻后,才悠悠地转过去,走向偏殿,留下一院幽凉。
难怪通身气派如此超脱凡尘。
原来是她。
常年在佛前念经参禅,专门服侍嬷嬷的宫女。
黄韵浓。
黄韵浓服侍嬷嬷起床,听见嬷嬷问正殿那边怎么不像前几天那样闹腾了,轻轻地道:“兴许因为近日润王殿下常来吧。”
嬷嬷浑浊的眼睛默默地耷下来,便再无语。
天气冷瑟,呼呼的寒风从耳畔刮过,像极了深林中猎狼夜半的低嚎。
越来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