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无论白天黑夜,绝大多数的时间药生都待在沙城中,在陈太医仍在时,有时在药术上有进展,心情甚好的陈太医也会带她和一些捕蛎的罪囚一起,在沙城周边寻找一切可入药的东西。
而自从陈太医去世后,毫无顾忌的药生更加频繁地离开沙城,他离开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走的路程一次比一次更远。
在沙城出生的药生缺少一种沙城所以的罪囚所缺少的东西,那就是帝国罪囚的印记。依据帝国的律法的规定,无论是获罪的罪囚还是其子女都会刻上代表各种等级犯罪的印记,但是在边远的沙城里,药生如同被所有人遗忘一般,没有人记得她没有标刻印记。
在不属于帝国的疆土里,昏庸的沙城主和下面艰苦求生的士兵们,印记一事则像集体失忆了一般全部只字不提。因为他们明白,任何一个人都会生病,活在沙城中,碰不巧哪一天他们就会求到陈太医那里,疯了才会在这种小事上得罪陈太医。而且印刻标记得药水,也不是他们这种半流放的官差所可以拥有的。
正是因为这一点,让药生生出了希望,在药生出生一年之后,她就萌生了逃离的想法,而历年来一张张熟悉面孔的离去,和新面孔的不断替代,则让她不断地加深她的决定。两位师傅的先后离开,则让她试图让她一直以来藏在大脑中的设想一步步拿到现实中。
自古以来有不少的罪囚们试图逃离沙城,但是到底有多少靠自己独立活着离开这里的没有任何人能说清楚,每年一只全副武装的帝国军商队的到达,充分证明了逃离二字纯属痴心妄想。
想要独凭己力离开这里,第一个问题是代步工具问题,没有任何的骆驼马匹,想要考徒步走出沙漠,想想就觉得是一个痴人说梦的笑话。就算真的有人能有异乎常人的体质,能够徒步走出沙漠,但是他能够连续几个月不吃不喝吗?要知道,大量的粮食和水源的携带必须依靠畜力。而在荒漠中,独自一人带着大量的食物上路,就如同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在满是男子的街道上独自逛街,被强暴是早晚的事。
因此,独自一人逃离,在一开始就被药生给否定了。而想带着沙城的罪囚一起逃离则更加不可能,他们脸上独特的标志注定了他们在沙城外的任何帝国有影响的地域都是不可安全生存的。而对于沙城外时而不时出现的外族人,迥异的语言和对立的阵营,根本不可能让药生对他们产生任何的信任。
而目前所想到的唯一的可行的办法,则是依靠任何一支能够到达沙城的帝国军商队。
每每想到这一点,药生就会很无奈,身为穿越者的他,并不比任何沙城的罪囚有任何的优势,如果不是过人的医药术,年小体弱的她早就成为了沙城外荒漠中的一具枯骨。
而她又靠着什么,能让到此的士兵或商人青眼有加,甘愿冒着生死的危险带她逃离呢?除了一身不错的医毒术,和读的书更多之外,在帝国的边城军商队眼里,她和任何一个沙城的罪囚没有任何分别,也只有因她未标记的面庞和幼小的年纪,让每每遇到她的士兵或商人多多看几眼罢了。
直到陈太医死去的第二年的时候,在一次去“天香楼”给她母亲生前的密友春木看病时,春木对她说过的一段话一直让她颇为心动。年过三旬的春木已经被十多年的沙城生活折磨的苍老不已。满是皱纹的眼角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年过四旬的老妇人,而干旱炎热的沙漠气候,让这个从小在湿润南方长大的女人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那一天,春木躺在病榻上,盯着年幼的药生看了好一会儿。
“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同样的小鼻头和小嘴,记得当初你母亲就是依凭天生的小酒窝,抢了我不少的生意”,说罢,春木带着回忆的大笑让她的瞬间有了几分她年轻时的快乐。
笑够了的春木又望着药生出了一会儿神,缓缓说道“你的眼睛极像了你那绝情的父亲”说完她嗤笑了一声,“毕竟是他的种,将来一定是可人的小美人。”
“只是可惜了”,春生心里叹息似地加了一句。
“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离开沙城的吗?”
“嗯”
“说的难听一点,你父亲和我,和你娘是同一类人,只不过你的父亲卖的对象是高贵的郡主罢了”
“嗯”药生再次应和似得答到。
“你知道我怎么看你的父亲的吗?”
不等药生回答,春木说道,
“你父亲是一个聪明的人,比我们任何人都聪明,据说郡主可是在宫中的案子发生后才和你父亲苟合的哟。”
“你知道吗?你那狠心的父亲除了给你生命之外,还给了你一样东西。”说完她又盯着药生的小脸。
自语似得咕哝了一句,“可惜太小了”。
春木这番自语似的对话说者无意,因为在她看来年仅八岁的药生很难懂她的意思。但是幼小身体里住着成人灵魂的药生岂能不明白。
想至此,药生摇头苦笑,难道要走上父亲母亲的老路?
历经转世的药生,早已经历生死,对贞洁这类束缚女子事物,早已经看得很开。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
药生知道,她会走她父亲的老路。
“是太小了啊”药生似春生一般叹息地说一句。
很多计划都实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