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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辰光六芒

当清晨的阳光由于丁达尔效应在我的卧室中拖出淡黄色的光路时,仍处在刚刚睡醒的低血糖状态下的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该说我是太缺乏危机感还是如何呢?反正仅仅用“懒散”来形容的话,连我自己都会觉得这种明显是避重就轻的词语,用在我身上应该算是一种美化了。

作为生活不规律的典型,我终于还是彻底回归本性了。

反正进修以来生活变得自由了许多,每天安逸地赖在宿舍,再也不用每天赶着去上课。

本打算一如既往翻个身继续睡,但却突然想起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对了,是什么事呢?

说起来,我记性一直不好,总是自我敦促要尽早准备个备忘录,但每次都是一拖再拖。

而且就算偶尔忍无可忍地付诸行动,最后的结果也一定是以该备忘录连两页都记不满便遗失而悲剧性的告终。

结论,我的人生将始终在中穿梭于遗忘和回想所编制的旋律之中。。。。。。这可真是一种循环啊。。。。。。

想起别人曾对我说的——

诺弗森!你能不能给我认真正经一点!你这个不着调的家伙!!

——呃,我的确可以说是不着调吧——

是啊,以前的室友还在的时候,我还能问问他们,或者让他们到时间提醒我一下,总归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误事。

——嘁!那几个小子,肯定现在活的相当逍遥了——

作为留守人员,我想起朝夕相处的那三位弟兄,不禁摇头笑了笑。

直到现在才发现,我原来也是个沉湎回忆的可笑家伙啊。

说起来,怀念这种细腻的情感的确不适合出现在我这种以动物性目的为转移的家伙身上。

算了,还是先想想正事吧。

总觉得自己的确是忘了什么事情。

虽然我容易忘事情,但我很容易就能通过记忆流失所造成的回忆空洞,来发现自己似乎忘却了原本的“某件事”——也就是说,有什么事忘却的话,我立刻就会发现,并开始努力回想,这也算是常年处于因健忘而误事的悲剧化的生活之中,所进化出的一种应急补救机制吧。。。。。。

到底是什么事呢?感觉今天似乎必须早点起来,赶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

在这种没有完成既定规划所带来的忐忑空虚感的影响下,我从床上爬了起来。

随手揉了揉头发,揩掉眼角的眼屎,我再没有任何计划性的情况下,完成了穿衣和刷牙漱口的例行公事,拉开写字台前的椅子准备坐在上面开始认真回想。

写字台上还摆放着昨晚应付交差用的“研究成果”,各种加工后的废料杂乱的摊成一堆,虽然我一直觉得,房间如果太整洁会显得太过空落冷清,甚至会到病态的地步——比如现在的桌面,只有乱一些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会给人一点莫名的存在感和温暖感——但如果到了魔女依莉叶房间的那种已经不能称为“乱”的程度。。。。。。嘁,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无法忍受吧。。。。。。

思路有些跑偏的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无意识地把地上的垃圾捡起来准备扔到垃圾箱里。

然后,我发现了一张满是我脚印的纸,上面还依稀可见一些我所熟悉的笔迹,于是我打算努力辨识一下——

我终于想起来了。

——似乎,情况有点不大妙——

*************************

正因为“迟到”这种小的过失本身,完全够不上追究责任的程度。。。。。。因此对于那些一向懒散成性的人,这根本无法令他们引起足够的重视,以避免这一状况发生。

诺弗森也有他自己的理由:现在这个闹钟是别人送的纪念物,怎么可以冒着被恍惚中的自己一拳砸烂的风险,用它来定时呢?而且既然已经有了这个别人送的闹钟,再去买个新的不是太浪费钱了吗?

诚然,无论有什么样的客观理由,迟到就是迟到。

迟到的人当然不会被监禁或者判处死刑,但受到白眼狂轰滥炸以及来自各个角度的鄙视也是在所难免的,这些都是对脸皮的考验。

但以诺弗森的脸皮厚度,对白眼和鄙视足以泰然处之。

于他,似乎这一切都是无伤大雅的。因为这些年来,他可是以“破坏浪漫氛围与别人难得的感动”而出名,早已受尽了各种自认为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优秀内涵人物鄙视,鄙视他的人中就包括浪漫而多愁善感的B班的班长兼学生会副会长雷曼鲁格老兄。天长日久,诺弗森磨练出了一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事,他运用从依莉叶与米埃罗那里耳濡目染的整人手段,加上那个古怪的卡布奇诺从旁协助,以单方面的绝对优势终于使雷曼鲁格荣登校园第一悲情人物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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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卡布奇诺精心设计,诺弗森亲自制作的“阿鲁巴陷阱”;还是偷偷修改了雷曼鲁格的魔法药剂课笔记使他每天都不知情地喝下亲手制做出的错药,出现异常状况而出丑;又或者收集有他的字迹的纸施加一点小法术,重新排列组成一封情书寄给C班的那位“正宫”。。。。。。这种事情数不胜数。。。。。。

因此就无耻而言,其实诺弗森也有望赶上魔女依莉叶,只是他本人没看出来而已——或者干脆说他本能排斥“无耻”这个他一向用以修饰依莉叶的词语。

当他冲进星术师之塔的议政大厅,呼吸尚未调匀时,便受到了一个冰冷声音的斥责:

“诺弗森同学,你这个人一向是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成性。我身为纪律委员,已经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你——”

“纪律是规矩,是用来规范人行为、不让人放任自流、维护社会稳定与和谐的!”诺弗森打了个哈欠道。

“你这样很可能会拖累我们全班的年终班级总评分数,如果你再有一次——”

一边冰冷地说着,一边习惯性地掏出了记名本和一只笔。

“就记我的名,扣平时成绩,点名批评!知道了。。。。。。”

——什么全班的年终总评分数?咱们班早就毕业了好不好?再也没有什么班级年终总评了,你是不是忘记了啊——

嘁,为什么以前的同桌,那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专门和我过不去的“冰山”法可丝蒂娜,也会在这里啊?

诺弗森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记得我和这女人说的频率最高的话就是三句:“你往那边挪一点”、“下节什么课”、“还有多长时间下课”。。。。。。其实还有另外一句,就是“老师走过来时告诉我一声”,但通常情况下,只要他说出这句话便一定会吃到冰山纪委充满鄙视的白眼。

啊啊,总而言之,虽然美丽绝伦,却是一个无趣、死板、保守、沉闷、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女人,无可救药了。

正当诺弗森想找个座位时,却因眼前所见而愣住了。

。。。。。。等等,这是。。。。。。

惊讶下的诺弗森环顾四周,突然发现所有坐在旁听席上的人几乎都是在大菲索雅戈学校留校进修的学生,包括309级的学生,以及308,307的学长学姐。。。。。。

把这几十号学生召集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即,他有点明白了。

进修用于战斗的法师类型的学生从某种意义上也是校长的部下,而校长正是现在坐在主席台上的首席大魔导士,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者哈德迈斯特议长。

召集在校深造的学生来议会,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动员这些精英学生参加。

“喂,我说纪委大人。您有功夫找我麻烦,不好好管管别人吗?看看您身边的那位不算是违纪么?”

诺弗森忍住胃口伴随某人出现而本能产生的抽搐感,指了指正在法可丝蒂娜身边肆无忌惮地吃着一大根棒棒糖的依莉叶说道。

魔女则是面带嘲讽的打了个招呼:

“早安呦!话说你的成果完成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诺弗森脸色在依莉叶提到“成果”两个字时,瞬间变为灰败。

该死,她怎么知道我赶不上完成了?算了算了,回头给校方交份检查再拖延两天吧。。。。。。

“反正你就是这种对人生偷工减料,前途完全是豆腐渣工程的家伙呦。。。。。。”

依莉叶撩了撩头发,冲诺弗森坏笑。

诺弗森正想回话说“连自己房间都不会整理的家伙没资格说我”时——

“咳!那边的!别说话了!议长阁下正在讲话,给我安静认真听!”

正在这边热闹时,一个议员指着他们大声斥道。

“是是,我们认真听!”

诺弗森终于得以脱离之前痛苦的话题,还拿出笔和本做出一副乖乖听讲的样子,连忙找了个座位坐下,那是个硬木雕花的椅子,没有坐垫,带来一种冷硬的感觉。

是错觉么?感觉法可丝蒂娜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算了,反正那是一个孤傲冰冷的古怪女人,天知道她又看我哪里不顺眼了。。。。。。做了那么多年同桌,她就没看我顺眼过,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诺弗森撇了撇嘴,决定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开始把目光投向当前最重要的人物。

一向是受万人景仰长者的代名词,有着近一米长的白色胡须,同样披散着哲学家一样长的白发,有着毫无做作的和蔼睿智面貌,似乎一直都穿着这身洗的发白的朴素棕袍。。。。。。哈德迈斯特首席大魔导士,这位作为人类已有182岁的惊人长寿的法师协会领袖与支柱,现存法师中最有资历、智慧与高尚品格,声望地位最高的苍老法师,用永远那么亲切有礼的笑容向打断他之前的讲话的诺弗森点头表示原谅。

即使脸皮厚如诺弗森,也不禁感到有点不自在,只得讪笑一下。

哈德迈斯特继续他的讲话。

“好了,正如我之前说过的,在座各位都是由直属议会的大菲索雅戈学院,经过层层把关精心培养出的年轻有为的精英法师。学院所有战斗类的进修专业,目标都是提升学生的战争技能,培养法师部队军官,从而保证军队人员的年轻化,保证未来的军官对国家有着足够的忠诚与热情,使部队忠于职责忠于国家永不变心。。。。。。各位通过在校的学习生活已积累了足够多的军事本领与法术能力,而这支学生的集体也有着极强的凝聚力与活力,你们是议会最可信赖之手脚,是嫡系。”

“也许有人认为对你们来说,为国家贡献力量还为时过早。但事实上,作为职业军人被培养的你们,只有在战火历练中才能完成从纸上谈兵向实战的飞跃。这也是我们学校制定‘实战训练课’这一科目的初衷。。。。。。可是,这还不够。作为你们的校长,每一个学生都像是我的孩子,我当然希望我的学生们平平安安,但这也只是我主观的愿望而已。。。。。。现实有时很难以令人接受,但人生之途就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世事难料。。。。。。”

诺弗森脸色一变,怎么回事。。。。。。听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校长话头有点不对。一种空前的危机感迅速席卷了他的内心。

“。。。。。。正如之前说的,作为议会下直属的人才培养基地,大菲索雅戈的学生在校期间有其义务听从议会的领导,作为议会的嫡系为议会贡献在校所学。不过历史上很少有真正需要动员学生的情况,通常我们都宁愿让你们健康成长,直到能够独挡一面。作为年长者,让你们面临危险将会是我们心头最大的愧疚。。。。。。相信我,不是万不得已,议会是不会动用你们的力量的。”

“而现在,我们面临着一场灾难,人手不足的议会只得求助于你们了,我的孩子们。前几天,议会全体已通过了这一决议。筹建学生志愿组织,说出来你们也许听过,历史上曾经就有过‘辰光六芒’这一完全由精英学生组成的志愿情报机关。。。。。。”

不好。。。。。。

诺弗森汗水迅速沁透衣物。

不会吧?

莫非不祥的预感就要应验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来得还真是快啊。。。。。。

不过也算是有心理准备,只不过是从“福利生义务回报国家”这种针对享受政府福利得以入学的孤儿学生的义务役,变为了针对现在全体在校的战斗类进修生的义务服从。

嘁。。。。。还说什么“志愿”情报机关。。。。。。我们完全就没的其他选择吧?

与此相对,正在吃着棒棒糖的依莉叶却嗤笑出声,冲坐在哈德迈斯特右下手的导师洁丝卡看了一眼。原来就是为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导师居然会那么凝重?

虽然可能要离开舒服的宿舍到外面的天地去,虽然喜欢呆在屋里讨厌劳累的旅行,不过为了导师,她必须笑。。。。。。也许会很辛苦,不过对于几乎从没体验过什么是真正生死战斗的依莉叶,心中并没有“有战斗,有危险”的实际感受。

况且,为了不让最疼她的导师担心,她只能乐观接受。

事实上,敏感的她早就在导师遮遮掩掩的态度与眉目间流露的些许酸楚中看明白了。对于坚强倔强又充满自信的她,在有了心理准备后,什么坏消息都不能让她忧虑分毫。

况且,这座城市是她的乐园,她最珍爱的地方,她曾发誓绝对要守护住这最后的拥有。因此,此时的她也展现出了少有的慷慨博大。

哈德迈斯特留意着每一个学生的表情,举动,眼神。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地说。

“好,我就告诉你们。我们面临着怎么样的危机!”

“大占星士比洛,其预言在历史上从未出过错。而今,就在几天前,他看见了一些幻象。”

“他看见了我们脚下的土地,被追求智慧与自由的法师们的血染红!骄傲的躯体尸横遍野!躲起来的民众们恐惧而悲伤地哭泣着。一切景色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了黑白。”

“他看见了我们伟大的首都——这座人类无上的辉煌成就,美丽与智慧的结晶希佛科在燃烧!四处残垣断壁,魔法的街道与建筑毁于一旦,昔日至高文明的代名词,沦为阿鼻地狱!”

“他看见紫罗兰在凋零,图书在被焚烧,星术师之塔摇摇欲坠!我们的旗帜在降下!而你们的校园,你们倾注了青春与回忆的大菲索雅戈也——”校长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声音低沉了下来,苍老的脸上满是悲伤

“——无法幸免。”

议政大厅内鸦雀无声。。。。。。

有人不信,在质疑“仅仅是一个预言”,却在议员的解释下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我需要你们的力量,我为你们而骄傲,孩子们,我们需要你们的力量。”校长,这位法师协会的最高领袖,以颤抖却依旧洪亮的声音大声道,我们决不会束手待毙!我们将用全部的力量与智慧尽力抗争到最后一刻!现在是时候了!法师是时候该走出自己的塔了!”

诺弗森表情呆滞,有点反应不过来。

呃。。。。。。什么情况?

怎么昨天还处在平静的日常生活中,只一觉醒来,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摇了摇头,深呼吸了几下。

他的心脏有些难受。

他察觉到了充满心中的,是恐惧————不是对战斗的恐惧,而是对校长所描绘的那幅景象的恐惧。

为什么会这么恐惧?

突然,他想起了舍管老师,那位人生的智者临走时留下的那句别有深意的话。

问问你的心。。。。。。

家在哪?真的没有家吗?

我当然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过家。

但要说有什么像家的地方,那就是这里了。。。。。。

诺弗森无奈地笑了。

问问我自己,问问我的心?

原来是指这个么?原来这么晚我才发现。。。。。。

就在诺弗森发愣的时候,依莉叶却始终保持着思考的表情。。。。。。

“同学们,验证你们对这片土地感情的时刻到了。参加辰光六芒的,请去全权负责人米埃罗大魔导士处登记————他将担任这次行动的最高长官。。。。。。最后,祝你们好运,我的。。。。。。孩子们。。。。。。”

校长仿佛一瞬间老了很多,颓然走出了议政大厅。

安静。

议政大厅里一片安静。

有人第一个打破了这个宁静。

响起了推开椅子的声音。。。。。。

“我参加。”

依莉叶举起了手,冲导师投以自信的笑容。

然后,她在导师抑制不住的泪光中,头也不会地走出了议政大厅。

米埃罗笑了下,缓缓记上了依莉叶的名字。

似乎是一个开端,推开椅子起身的声音响成一片。

一只只年轻有力的手臂地举起来,脉搏中回荡着坚定的信念。

诺弗森也无奈地笑了。

他的双眼与导师对视了片刻,彼此的意思已经在不言中——

——打死我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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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这群法师,是否在世人眼中是自私与狡猾的代名词,他们除去拥有的奇特力量,其实也只是一个个纯粹的人。在弘扬个性与自由的法师协会,这群性格迥异,各式各样的人也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

这无数代法师倾注一切才拥有今日辉煌的魔力之都,对所有法师的意义都非比寻常。这里承载着法师所有的信条。求索,进取,神秘,睿智,无限,自由,理智,个性,坚强。这十八字自法师协会建立以来,被所有法师所贯彻,他们的圣则内涵极为如此。没有对任何神灵的崇拜,没有任何侍奉上位者的信仰,以人类渺小之躯追求自我相信自己力量的法师。

希佛科,代代法师的努力所积淀成的,是法师圣则的完美诠释。人类之卑微却敢于创造可与诸神比肩的成就的勇气与执着。这一群始终仰头不羁的傲视天空,不苟且于世界的法则之下,用双手与智慧开拓奇迹的人,相信人的力量,相信改变。于是这座城市,变成为了所有法师的精神纽带,是身为一名法师的骄傲。

用自己的努力追求力量,从不会祈祷,从不像侍神者们那样乞求神魔的赏赐,这就是法师的骄傲。于法师,人类卑微的一面会在向上位者的乞求中暴露无遗,而他们相信的,是自身可以达到的伟大。

肉体凡胎,尽管命运轨迹早已在冥冥中注定,而每一步踏出,都是踏在这一轨迹上,走向既定的宿命。但也因为是活生生的人,命运绝不能交由别人玩弄,哪怕神也不行!属于自己的就要抗争,行尽人事,而后听天命。

法师从不相信正义,也无所谓正道。因为正义自在人心,每个人都因立场和思想的不同,对正义的理解也不同,因此正义永远不是一条规范。所以对于法师,人无权以自己的正义来衡量别人,这是对别人自由的侵犯。

法师们的魔法理论“奥术”,即“深奥与无限之术”,一切能代表这一内涵的皆可成为其能量载体,这也是为什么一提到奥术人们首先会联想到书与知识,岁月与时间。光明是秩序,黑暗是浑沌,奥术便是改变与创造,这三种上位力量是创世神创造世界所用的力量,凌驾于世间万物各种能量形式之上。

奥术的运行原理,是籍由对世界隐藏于人类所处的“物质位面”背后的“运行位面”中的各种规则的局部短暂修改来达到效果,或形成看起来像是达到了效果的景象。比如人不能飞,人不能不经触碰让物体飘在空气中,人不能在瞬间达到50米以外,这一切都是世间固有的规则,而奥术原理却可以打破这一规则达到“不可能的效果”。当然,每一种效果都是之中法术,有一整套及其复杂的理论。

因为奥术这种特性,人类终于有望超越“下位种族”的桎梏,如果一名法师力量够大,甚至有机会能向神的境界迈进。想想看,这是多么伟大的一项事业啊!它给了不愿做神魔服用的人以希望,足以令傲气的法师们付出所有热情。

正如众所周知的,法师因为奥术突破世间规则“侵犯了神的领域”,以及他们的狂妄无信仰,被视为渎神的异端。同时,法师时牧师为“丢弃人的尊严取宠于神明的走狗”,只知道乞求不会创造的懦夫。是以,牧师与法师的矛盾由来已久。

而作为中立,夹在光明与黑暗连大阵营中间自成一体的法师协会,历史上也有数不尽的危机,却都因为法师们对信念坚守才得以化解。

正如之前无数代先辈,这一代法师也到了履行自己诺言的时刻了。

根本没有什么好迷惘的。

捍卫心中不可侵犯的圣地。

捍卫永远不变的追求。

捍卫抗争者永不屈服妥协的骄傲。

那么,为了民众,为了法师协会,为了光荣的法师圣则。

法师协会,这个领土位于中大陆中央的,属于法师的国度,她的紧急机制真正运转起来了。

散会之后,处于进修阶段的三个年级的学生依旧前往食堂就餐。

恰逢后辈们下课,成群结队夹着书本,有说有笑地排队买饭。

偌大一个食堂,还是这么热闹,此刻却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每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

的确,无论是圆面包、土豆泥、还是豆腐沙拉,味道依旧是原来那种味道,师傅给盛的菜量依旧是那么一勺不满半勺咣当,但现在的心境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独自一人坐在位子上,耳边传来低年级后辈们几个要好同学一桌吃饭时嬉笑谈天的声音,怅然若失。

这里名义上是“学生食堂”,而我们现在还算得上是学生么?

是啊。

就在今天。

就从今天开始。

以往那种生活,那种值得我们怀恋的生活,已经彻底离我们远去了。

能够逃避,庇护我们的象牙塔不再属于我们。

逃避,这种事不属于我们。

因此——

是时候,接受世界了。

************************************************

309,308,307三个年级,共有进修生76人,其中战斗类专业的是36人。

诺弗森之前已用眼神向导师明确表过态。

“我会加入法师部队的,但我打死也不会加入由你领导的、还有依莉叶参加的这个什么‘辰光流氓’!”

“是辰光六芒,我的乖徒弟。”

“管他是什么,我还是宁可去当军官。”

“放心,辰光六芒是以两人搭档为一组行动的,通常都是男的和男的一组女的和女的一组,以免出现作风错误。。。。。。年轻人嘛。。。。。。”

“那又如何?”

“你就可以放心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见到依莉叶同学了。而且,你尊敬的导师我会坐镇希佛科的总部,很可惜今后也见不到你了。。。。。。如果你去法师部队任职,我倒可以隔三差五的去在希佛科城外驻扎的法师部队营地看望看望你。。。。。。”

“。。。。。。我还是参加这个‘辰光六芒’好了。。。。。。”

诺弗森阴郁地接过了报名表,读了起来。

每一个志愿加入辰光六芒的法师,都必须有着良好的身体素质与行动能力,超群的反应判断力,对情报拥有敏锐准确的把握能力,以及高超的伪装技巧。。。。。。

“导师,那个。。。。。。我成天在窝宿舍里睡大觉,加上饮食不规律而瘦的像个排骨,身体素质不行啊!咳!咳!呕!!你看,我似乎达不到,咳,要求啊!”

“没事,我的乖徒弟,放心,你导师我绝对会破格收录你,不然。。。。。。我也可以特别优待你一下,找医护人员好好检查,顺便‘宠幸’一下你的身体。。。。。。”米埃罗慈祥地笑着,把“宠幸”这个词读的很重。

“不了。”

脑中浮现出那一看见病人就眼冒绿光的粗犷校医大妈,诺弗森开始冒冷汗。

每一个志愿加入辰光六芒的法师,都要宣誓忠于组织,无条件服从组织安排。

“为什么这总给我一种卖身契的感觉?”

“那就对了,因为这就是卖身契。”

“。。。。。。你倒是直言不讳啊。。。。。。”

每一个志愿加入辰光六芒的法师,都要拥有战斗类进阶资格认证,且具备足够的实战能力。。。。。。

“我头一次那么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早考了元素使的凭证来。。。。。。”

“你说什么?我的徒弟?”

“没什么,只是对已走过的人生路途发表了一点小小的感慨。。。。。。”

每一个志愿参加“辰光六芒”的法师,毕业时实战训练课,飞行课,语言学,咒文记忆课成绩必须在A以上。。。。。。

“啊!导师,你也知道我有严重恐高症,飞行课一直插到惨不忍睹,到最后也是个C。”

诺弗森看上去相当快乐。

“噢,我可怜的徒弟,导师原谅你。。。。。。没关系,导师知道身为一个健康的,成长发育良好的男性,骑在那么一根扫帚把上,而且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呃,那么敏感易受伤的部位,的确是很痛苦的。。。。。。我相信这对每个男生而言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米埃罗阁下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揩了揩眼角:

“——世界上还有第二个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导师么?”

最后请明白,这名义上是一场学生自发的,完全志愿参与的行动,此组织对外具有非政治的性质,对内由议会特派的资深人士领导。。。。。。

“我才不想。。。。。。呃,算了。。。。。。”

诺弗森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周围可是有不少女生正看着呢!

刚才那个“骑扫把飞行”的话题已经够丢人的了。。。。。。男人的尊严啊!

被导师的猥琐彻底击败,诺弗森一狠心,以壮士断腕之气概在表格上歪歪扭扭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随即,印在纸张右下角的契约文发出亮光,这份同时具有魔法效力于法律效力的契约正式生效了。

呼,这样就无法再后悔了。

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选项只有一个,不是么?

******************

辰光六芒的行动,以二人搭档为一个行动单位。

米埃罗阁下所制定的第一部战略目标是让所有成员隐藏身份,分别加入世界上情报吞吐量最大的组织——佣兵公会,好处有三:

第一,方便情报的收集。佣兵公会是各种消息情报交流的枢纽,情报网遍及各个角落。与其大海捞针,不如有目的的层层选拔,省去了不少麻烦。而且佣兵大都来自天南地北,四处行走,与他们交流可能会有意外收获。

第二,佣兵的身份,方便情报人员于大陆各地的行动,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怀疑,是最好的掩饰与保护。不然法师协会的动向有可能惊动大陆各大势力,为情报工作增加阻力,甚至危及情报人员的安全。

第三,这个。。。。。。由于组织的存在对包括本国民众的一切不知情人士保密,而国家财政资金去向又受到民众监督。因此,议会不方便调出一笔支持组织活动,对外则变成了“去向不明”的款项。一旦被民众留意到并质问起来议会无法交待。。。。。。用米埃罗的话,就是:“小鬼们翅膀硬了,还要老子们养活?自己挣去!”于是佣兵任务酬劳成为各组群情报人员的重要资金来源。

“由此看来,议会的布置似乎比想象中的周全许多。。。。。。起码不至于一出现便被其他势力秘密的铲除掉,或被抓起来严刑拷问,呦,还得谢谢他们为我们安全的找想?”

无与伦比的房间中,小山般的生活垃圾后面,隐藏着那决不会让人认错的生物。

依莉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尽全力胡乱把东西塞到包里。

“东西一定要带足,草药、施法材料、坩埚、熏香炉,还有绝对不可少的零食和果汁,这个必须要多带,万一哪天吃不到——”

她抬头想了一下,然后表情变得无比沉痛:

“——无疑,那将是非常非常残酷的。”

她一边叨叨,一边把一大包十分幼稚的内衣,还有各种由于没叠而有点皱的睡衣塞进去:

“小说要带,衣服,还有睡衣。。。。。。被子要带,不然如果露宿的话会很冷。枕头,没有它的话,即使有熏香我也不容易睡着。。。。。。颜料笔和纸本要带够。。。。。。好麻烦呦!不如拜托别人帮我整理好了!”

这种毫无秩序可言的整理,果然是我们伟大的依莉叶小姐独树一帜的风格。

与行李包战斗了许久的依莉叶终于呼哧带喘的躺倒在地上,抱怨起来:

“说起来,以前班上那个神秘兮兮,长的像东大陆人的卡布奇诺,似乎随时可以从他的包里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呦。。。。。。他是怎么做到把那么多东西都塞到那么个小包里的?记得他和诺弗森是一个寝室的,要是那家伙没走,到是可以胁迫诺弗森把他抓过来帮忙。。。。。。”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说起来,自己班上的同学还真是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都是些个性鲜活的有趣家伙。

每当想起,都会在心头荡漾开莫名的温暖和失落。

这里的每一个人,以及共同的快乐回忆,已经渗透了每一分空气每一粒土壤。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是如此依恋这里了吗?

她看着这生活了五年的脏乱房间,一瞬之间眼中居然闪出了一丝失落与怯懦。

从没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害怕离开这熟悉而温馨的生活环境,害怕一旦离开它就再也找不回来。。。。。。

前方的路是如此未知而漫长的,她不知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走出这象牙塔后,走进陌生而凶险的世界,今后的生活将是对身心无比巨大的考验。

没有了睡习惯的床,用习惯的桌子,深夜起床漆黑一片都能准确找到洗手间的房间布局。。。。。。未来的日子也许会很难熬呢。。。。。。

她首先要战胜的敌人,就是自己。

她闭上了眼睛,尝试通过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境。

“真是消磨意志的儿女情长呦!拜这五年的校园生活所赐,我似乎已经不是一个无所顾忌的人了呢。。。。。。”

依莉叶自己都很意外。为什么,我第一次觉得无法斩断这丝怯懦呢?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愿斩断这丝怯懦呢?

自嘲地笑了笑,不可否认,在这里她度过了人生中最充实快乐的一段时光,这些年华已在她心头占据了不可替代的地位,它的重量始终压在心头,永不会被岁月的风吹走。

再睁开眼睛时,她已恢复成了平时的自己。

很可笑的,她突然有将整个房间装走带在身边的荒唐冲动,可惜,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后多看看它,看看这见证了她五年学院生涯的房间,装进自己的眼睛,装进自己的回忆。它不会成为自己前进道路上的阻碍,但是,在今后漂泊在外时迷惘而孤独的长夜里,她会于梦境中重回这里,再躺在这个地板上,感受着别样的宁静与安全感。

我拥有着近乎无限的记忆。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要记住。

这是她在大菲索雅戈学院女舍B塔306室度过的最后一晚。

这最后的时间,她舍不得就此在睡眠中度过,她就这样睁大双眼,陪伴它直到临行前的最后一刻。

感受着时间的流过,感受着离别的倒计时。

她想起了萨芙娜毕业离开时,是那么的安静,在整个宿舍的人都在熟睡时,悄悄地推门离开的。等依莉叶一觉醒来,人已是不在,由于相互并没有告别,因此也没有别离的实感,只剩最后一次被打扫干净的房间,以及离开的人卧室中那空空的尚有余温的床铺。

微笑。

想起导师收她做弟子后的第一课。

那些话犹在耳边——

召唤士永远扮演着决策者的角色,指挥召唤兽时,可以把它们当作完全的奴隶或棋子,随时可以抛弃。但指挥活生生的人时却不同了,因为人的生命只有宝贵的一条,绝不能像差使毫无意识的召唤兽那样随意舍弃掉。无论是指挥别人冲向胜利还是失败,一切的战斗总会有牺牲,这就是决策者永远的悲哀。这种令他人付出牺牲的事实会永远作为罪恶感压迫在心头。一个坚强而成熟的人,永远要从能够背负罪恶,承受痛苦开始。

的确。

在静夜中,轻轻的叹息,在空荡荡的世界荡漾开回声。

一夜未眠,日出破晓。

她缓缓起身,如平时的每一天一样,开始笨拙而野蛮地穿衣服。

“这个领子怎么弄?好难穿呦!真是的!明明是法袍,还没校服好穿呦。。。。。。哎?护肩呢?”

毫无自理能力可言的依莉叶花费了巨大努力,才将导师在毕业那天送的名贵法袍穿好,开始一脚踩在行李包上穿着长袜,穿好后又从一堆垃圾中刨出长靴,与鞋带开始较劲。

她更想念萨芙娜了。

在一切终于穿戴齐全后,正准备离开的依莉叶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东西没拿。

她趴在地上,从床底拖出长60公分,宽40公分,厚10公分,明明很巨大重量却和一般课本无异的精装硬皮书。仅从金光闪闪外表上看,此书便不是一般之物。

这是导师传给她的货真价实的神器。

这本本应属于侍奉光明神的诸大陆第一教“圣堂教会”所秘密保有的禁书,几乎记载了世上一切知识,是一座随身图书馆。它的外形充满了宗教审判的意味,封面上粗粗的铁链似乎正紧锁着什么,生怕里面可怕的东西跑出来现于世间似的。封底是用上古神语及仪式图案完成的神级封印。神器“圣贤遗骸”自创始之初便已存于世间,它的惊天秘密全部被神封印在封面与封底中,此封印无人可破,因此,只能大材小用的作为百科全书来用。不过对于法师,它的意义远比对牧师重要,这本最古老的魔法原典,其中的知识与岁月承载着空前的奥术能量,但就作为施法增幅器来讲,也无愧是神器了。

多么讽刺,教会保有的神物,牧师不识其价值,而作为无信仰者的法师,却视之为强力的法器。

一开始,圣堂教会还保留着它作为对神的尊敬与对禁忌的看守。

但不久,对其中知识根本不感兴趣的教会便对它失去了兴趣。神对它不闻不问,这本大书对传教也没有意义。而且这种禁忌之物本当销毁,却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一点损伤。再者,有着两个神级以上封印,就算扔到外面也没人能撼动神的封印,放出里面的可怕东西来。

一千多年前,光明与黑暗的战斗又一次打响,当时战斗极为艰辛,不得已,教会向保持中立,却姑且算是同为人类的法师们求助,尽管有一百个不愿意,那些元老也不得不面对现实,那些无信仰的异教徒虽然可恨,却不是黑暗阵营那样势同水火的敌人,当时元老院提出了“全人类统一战线”,希望法师协会帮忙对付魔族与暗精灵联军。

作为条件,法师协会要求圣堂教会把“圣贤遗骸”送给法师们用来充实图书塔。圣堂教会快乐的同意了。对于这一麻烦的远去,他们弹冠相庆,皆称“法师们真是群蠢家伙”。

时至今日,早已没有了还认识这本书的教徒,因此用这一任负责保有“圣贤遗骸”的大魔导士洁丝卡的话说,就是“带出去招摇过市也没人看得出它真正的价值”。

为了让自己的爱徒有更强的力量保护她自己,洁丝卡把这极强的法器交给了依莉叶,而且这本书只要在扉页上写上看护人的名字,就永远不会丢失,哪怕离开看护人也能回到手中。

对此书有着绝对支配权的洁丝卡,早已把“圣贤遗骸”的所有权让渡给了依莉叶。

没有人会怀疑,这位强硬派的白精灵女人,一定会在徒弟成为可以独挡一面的强大法师后,辞职并动用一切手段让爱徒接替她大魔导士的位置。

又是神器,又是法袍,洁丝卡的投资可谓豪华到称为嫁妆也不为过的地步。

有着超级强力的军火的依莉叶,最后看了一眼房间后,轻叹一声拎着行装走了出去。

最后一次锁好房门,她把钥匙用绳子穿好挂在了脖子上。

并不像是项链,倒像是护身符。

随手召唤出几个召唤士的基础召唤物“幻象骑士”,正所谓虚幻就是另类的现实,这些由施术者的妄想揉合了精神力魔力,赋予了其扭曲现实的实体的骑士,此刻只是用来充当搬行李的搬运工。

依莉叶轻轻拍了下紧锁的房门。

“我走了。”

***************************************************************************

他并不介意离开这里去往何方,也不介意离开这里去干什么,他介意的只有“离开”本身。但作为一个通常意义上已经应该具有独立自主能力的男人,诺弗森也会认为男人唧唧歪歪的确是很恶心的。

当断则断,该走就走。

他出乎意料的起的很早,由于行装相当精简,所以收拾并没花太多时间。

桌子上还摆着前两天做了一半的“成果”,那些花费着实令他心疼一番的材料用剩下的部分,被他装到了挂在腰右边的草药袋里,说不定哪天会用得上。

一向很懒的他,把虽然脏乱程度达不到依莉叶的水平,却也算不上整洁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原成他五年前跨进这里时的样子。

他把行李放在床上,最后一次走遍房间的每个角落。

看看四人套房中其他三间卧室,一切陈设都如这里的生活开始时那样。

此刻,墙上的日历定格在了花语历的139年三月二日。

他耸了耸肩。

花语历136年,412室4个人相聚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

“我叫卡布奇诺,从一个你们绝对无法想像的地方来。你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化名的意思,哈哈,就当时我留给你们的一个永远的谜吧!”

“俺,俺叫阿木图,从草原来,呵呵。俺比较笨,以后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千万不要生气。来,尝尝俺娘做的酸乳饼。呵呵。”

“梅卡托克,西大陆来。”

——呵呵,这几个家伙。。。。。。不知他们现在还好吗——

“我?你们问我?我叫诺弗森,一直在本地,算是享受福利的孤儿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口型、声音,与当年他曾说过的话重合起来。

沉默。

仰天叹息一声,冻结回忆。

好了,组织分派给自己的搭档应该已经在集合地点等着了吧?

是时候了,坚守于412直到最后的人也要走了。

那三个人离开时,都遵守了他们的承诺,没有表现出软弱,也没有回头。

他似乎只是信步地走出了房门,然后就这样把门锁好,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连同那些青葱岁月,一起锁在了门里。

他没有再犹豫,也没有再回一下头。

正如他和三位兄弟一起承诺的那样。

走到楼下,手一挥,那把铜制钥匙,一寸二分长,32克重。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划出了一道轻盈而沉重的抛物线,落入喷泉中,带起了一朵水花。又一把承载了回忆与年华的钥匙没入池中,加入到历代离去男生所扔的钥匙行列中,静静地躺在了那里。而在钥匙沉没时,那份回忆似乎也在他心底沉没,沉到了一个足以永久珍藏不会遗失的深度。

诺弗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是完成了一直惦记的事,对一切有了个交待的如释重负,还是离开了伴在身畔五年的钥匙的失落惆怅?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笑着仰望,对碧空说道:“只有你,无论到哪里都是一副样子呢!”

只有这片碧空,永远在他的头顶,无论他的路通往何方,天涯,抑或海角。

正如求索的无限即为自由勇敢地向前。不管路在何方,路向何方,从心所向之路即为正路,遵从心底的呐喊,永远不要迷失心中的方向,这样,所追寻的正道就在脚下。

也许自己不如乐观点?

终于自由了,可以摆脱导师和魔女了!

无论前路是什么,都比有魔女或导师的日子要光明。头顶的阴云终于要离他远去了!

“哈哈!这是多么遗憾啊!我很悲伤啊!再见吧。。。。。。不,希望永远不会再见到了!哇哈哈哈哈!!”某人看上去似乎并不像他说的那么“遗憾”,反而有种翻身做主人的喜悦。

然而,正在他笑着,准备抓起行李袋前往集合地点时——

“哎,行李呢?坏了!我忘在床上了!!”

对于早已回不去412房间的诺弗森来说,这也许真是一场灾难。。。。。。

***************************************************************************

“我们究竟做了什么?他们还是学生,还是孩子啊!果然,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洁丝卡捂住了嘴,努力不让哽咽声冲出喉咙。

“309级的学生都16岁了,而308级和307级都已经成年了。”米埃罗平静地说,“我们需要一只忠诚绝不背叛,用热情而非利益维系的队伍,我们需要这群年轻人。他们很幼稚很不成熟,确是感情最丰富的。他们是以情感作为战斗的原动力,把战斗当成保卫国家的途径而非职业。这支议会精心培养的学生精英队伍,他们的价值超过一个整编联队。他们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希望。我决不会偏袒,也不是在利用他们,更不是无血无泪,为证明这一点,我会将自己唯一的弟子派去最危险的地方。我之所以选择诺弗森为弟子,是因为我认为他有可能实现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他活着回到希佛科,并带回他在历练中所学到的东西的那时,我便可以放心了”

他有点无奈地笑了,又说道:“我们的学生时代似乎也像他们这样,精力充沛,热情洋溢,有着充满理想的胸膛以清澈无比的双目。我老了,心也沧桑了,再没了当初那份激情。现在,我只能在这大后方指挥,而不能再去与他们并肩作战了——自从你姐姐死后。”他点起了烟斗,双目中闪着深邃的光,“现在他们还什么都不懂,但没关系,他们还年轻。终有一天,他们也会懂的,那时。。。。。。”

至高召唤士看着这个自己暗恋了五十年的男人,终于开始理解他那令她无法理解的决定。

姐姐,原来这个男人,始终未曾变过。。。。。。他依然是他。。。。。。

残酷的不是人,而是命运。

在米埃罗这个位置上,一切只有一个选择。。。。。。

米埃罗沉默了一会,缓缓地说: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突如其来的话,让洁丝卡身体一震。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游移起来,向下看去——

“有些事情,她现在知道还太早,最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嗯,该知道的总归是要知道的,你是她的导师,等她的接受能力稍强一点再告诉她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不过,你知道怎样做才是对她最好的,不要因为你的感情用事而影响判断。同样的,因为你才是她的导师,我无权干涉你的学生,所以话也只能说到这。”

咯。

他的话,让她咬紧嘴唇。

法师从不祈祷。

但现在,为了那孩子,作为世界上最顶尖的法师之一的洁丝卡大魔导士,所能做的却只有祈祷——

“我们所能做的,真的只有这些了吗?”

洁丝卡颤抖地说着,嘴唇已咬出血来。

至高元素使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踱到窗前,面向窗外淡紫色的天空,轻轻叹出一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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