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羽站起身来等我,目光灼灼,眉目如画。在他带笑的似是惊艳又似是安慰的表情中,我更加处变不惊的淡然走下台。所有人在此将目光再次投向他,他只是挑眉,声音充满魅惑:“胜负还未定吗?”
众人再次沉默,然后又齐声高呼:“初暖郡主!初暖郡主!”
他就站在哪里,灯火阑珊处。
这样等着我,淡淡微笑,便使所有景色刹那失色。
不及他万分之一。
宸羽最后仍然没有上去。这里也有彩头,司仪将彩头交给我,是一串紫色的水晶璎珞,微微透着些娇艳的酒红色,颜色很是讨喜,是为上品。
我只是微微有些诧异,若是男子,也得此彩头?
我将其收好,然后抬头间,便被宸羽带走。他一路上笑得甚是欢喜,我便疑惑了,我赢了,他高兴干什么?
“丫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哦。”他抱起我凌空飞起,朝着清奈河一方奔去。我已经懒于挣脱,因为无论我怎么反抗,他若达不到他的目的绝对不会罢手。
“闭上眼睛好吗?”他轻轻落地,接着在我耳边呢喃。似是催眠曲一般的诱惑,我顺从的闭上眼睛,然后放开他的手,静静的等他。
“三、二、一。雪丫头,睁开眼睛!”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欢喜以及期待,甚至还有一丝激动,以至于听上去有些颤抖。
我睁开眼,于此同时,一声具响传进耳中,烟花已经绚烂的布满天空。
泻地流银星般的光华,五彩斑斓。夺目耀眼。有些路人驻足观看,周围不断响起欢呼声以及笑声。
银铃一般,醉秋月,沉冬景。
烟花映射着他俊秀的脸庞,淡雅的微笑却是令他无故生出一种妖艳。温柔如水的眸中,映照着此般景色,绝世独立,犹似旖旎。
河边的小孩拿着萤火棒挥舞,最天真的呼喊令我听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与安宁,纯净与和谐。
天空不断绽放出烟花,虽不似现代一般花样百出,但也层出不穷。
我早已凝神呆住,只有望着这绝伦的景色,忍住想流泪的冲动。
“雪丫头,你早说你喜欢烟花,可惜我一直没有时间给你放。如今却是准备了一个月,凌京的所有烟花坊都在赶制这些特定的烟花,你看如何?”他的声音依然带笑,可是在此时听来却令我别样感动。
他是如此骄傲的羽,如此绝世的羽,如此妩媚倾城的羽,可是却为了我特意定制烟花。
没有人对我如此好过。
于是我再也止不住泪水。
方才还信誓旦旦,鄙视着那些被流予所感动的女子们,说着一路上不会再哭。可是我未曾想到原来还会有人将我打动,而且如此彻底。
“傻丫头,这烟花是来博你一笑的。怎么就哭了呢?”宸羽走近我,温热修长的手指拂上我的脸颊,因为常年练剑而微微有些薄茧的指腹轻轻擦拭着我的泪水,眼角满是淡然雅致的笑意。
对啊,傻丫头干嘛哭呢?
我突然抬头,然后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腰,他蓦然一愣,随即反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发上,轻轻的晃动着。“羽,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他只是轻轻摇头,淡淡的开口:“无关生辰,无关风月,无关时间。雪丫头,只要你能开心。”
我便笑,仿佛是觉得这话有些俗气了,而且宠溺占大部分。但是我只是闭着眼,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感受着这种微妙的感觉。
“雪丫头,你若高兴,如何报答我?”他收紧了双臂的距离,似是想确定这个怀抱的真实性。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倒是不等我回应,便自作主张的开口:“如果我未记错,丫头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如此久的时间,那么这便当做你给我的回报如何?”
我摇头,淡淡的推开他,然后轻踮脚尖,搂住他的脖颈,在他的眉间轻轻落下一吻。
光影变迁,烟花乱坠,只剩下这一吻,如同樱花瓣落在眉间的轻盈。
我想我与他,至死难忘这烟花夜空中的点点滴滴。
他则是彻底呆住,许久都未反应过来。我搂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口,恶作剧得逞的低低浅笑。
轻轻用脚踢他,他未反应,拿出手在他的眼前挥舞,他仍是呆滞,我撇嘴,对着他喊道:“羽,你若再不理我。我便走了哦!”
我果真转身,半是为了令他清醒,半是害羞。
我从未想到我会如此大胆。在这个旖旎的夜晚,做下我未敢想象的事。
他蓦然抓住我的手,将我锁在怀中,轻轻蹭着我的额头,道:“谢谢你,雪。”
“母妃在家等我,我们回去可好?”一时不知说什么,我只好以此来扯开话题。他静静的点头,拉着我朝一边的马匹走去。
我回头望着还在继续绽放的烟花,悲意蓦然涌上心头。却不知悲从何起,或许是因为这烟花易逝。
我固然喜欢这烟花,可是我也讨厌它。
因为它总是过于短暂,绚烂过后便是浓浓的烟尘与伤感。它让我想起了那么多生活的不如意,让我想起了红颜易老,想起了烟花易冷,想起了如今这即将过去的美好时光。
自从来到这里,今日定是最开心的一日。
可惜,也过去了。
“雪丫头,我们回去了哦。”他翻身上马,然后轻轻将我带入怀中,因为夜风的缘故,他用他身上的白色狐毛大氅包裹住我,令我温暖了许多。
身下的马十分配合他,散步一般悠闲的走在路上。宸羽将下巴抵在我的肩上,双手环住我的身体,闭上眼休息,淡淡的呼吸落在脸颊处,带来些许温柔之意,像是缠绵的一幅图画。
我知道他定是可以闭着眼睛骑回璎珞府,只是以他这种速度,估计得明日早晨才能到达。于是我用手肘毫不客气的抵了抵他的肚子,侧过头瞪他,打破了许久的沉寂:“母妃在家等我。”
他只是低低笑了笑,开口道:“若是让王妃选择,我相信,你与我在一起相比与其它皇兄在一起,王妃定是选我。”他睁开眸子,眼中在绚烂的灯火之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一如月牙般清丽。
我不置可否,只是移开目光,望着前方淡淡道:“我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你很少问过我什么的,今个怎么想起了,想问些什么?羽定是知无不言。”他似乎是弯着腰有些累了,所以把下巴移至我的头上,浅笑着点头。
我只是微微掠了丝微笑于唇角,但是最终仍然没有真正的笑出来,似乎是笑不出了,又似乎是因为满满的感情牵制了嘴角,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个,宸羽,你今日为何没有作诗?”我相信,他的才华不一定会输于辛弃疾,而且就算不足,那些人也不会得罪熙羽王此等人,而去支持我。“我……不如你如何?”“我不想听假话。”我瞥了他一眼,皱皱眉头,显然不相信一向自负的他会说出不如我的话来。
“丫头。”他轻轻一叹,然后用下巴揉了揉我的发顶,亲昵的喊道,语气中带着宠溺和骄纵。还未待我回答,他便道:“只要你想要的,羽便会竭尽所能帮你实现,何况这小小的名誉?你既然上台了,便表明你想要赢。雪,你的心思我何尝不知。那么我又何必去比呢?”他极其认真,仿佛是在说一个重要的承诺,带着让我心慌的执着。
“好,第二个。”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他环住我且抓住缰绳的手,终究是开口问道:“你……如何看待那份宸令?”
身后的他微微有些僵住,如此我们便沉默了。
“为何会突然想到问这个?”我低头,不语。“雪丫头,其实我想了许多,也许这份宸令是为了保护你。父皇其实至始至终都对王妃有着些许感情,他为了弥补王妃,为了报答皇裔王这么多年的辅助之恩,他觉得只有让你荣华富贵才足够。他想要你幸福,想要你能够后顾无忧,想要你能够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他的声音一如那日一般悲哀无奈,小心翼翼的推拿言辞,生怕引起我的伤心。
“幸福?幸福就是让我卷入无休止的宫廷纷争中,让我与寂寞为伴?幸福不是金钱,不是权利,不是那个高处不胜寒的皇后之位,不是那个华丽的凤冠与凤袍!”我激动的吼出来,连身下的马都隐隐感觉到了我的怒意,低低的嘶叫了一声。
“雪,我知道,我知道你厌恶那些纷争,宫廷中向来是杀人不眨眼,所以你不要变好吗?永远做这个天真的雪。”他抱紧我,拍打着我的手安慰我。
“宸羽,你可以让我相信,你如此接近我,这般宠我,是不含任何目的。出自真心的吗?”我不记得我已第几次如此问他,但是他依旧是同一个回答,同样坚定的点头。“雪丫头,我会让你幸福,你无论不相信谁,都要相信我。我说过,羽会负所有人,也不会负雪。”
我只是勾唇,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