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依沫便笑了,淡定的摇了摇头,略为深沉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轻抿了一口酒,不慌不忙的说道:“绿溪易得,花露难求,阿瑶自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平日也不过是依仗陛下与父王之宠,讨得些小玩意来炫耀一番罢了。何况阿瑶最喜的还是与韩七少喝些他带来的花酒,或是与那些士兵买些街上最便宜的柴暮。那些酒喝起来才是真正的爽快,不如这些醇香的酒,空有华丽外表,但真正能过瘾的又有多少?”
李嫣月便被这番话有些惊讶住了,她定是不敢相信风衣如此天之骄女喜欢的却是那些再是平常不过的柴暮。也许她从小到大都未曾尝过其味道。不过我同样在李嫣月那双睿智深邃的眸中捕捉到一抹羡慕。想必她也是极渴望风依沫这般生活的,可是诸多原因,使其不可能实现。
同样,她也是一个被囚禁在奢华的牢笼中的一个金丝雀罢了。何尝不可怜呢?
“哎,朝盈,瞧我们说些什么,初暖定是不知道我们都提的些什么。”李嫣月的眉目舒展开来,带着些慵懒与笑意。看着我道:“方才提到的珉儿是我的小字,不过初暖小我两岁,若是如此称呼不习惯,叫我嫣月也可,称我另一个小字姗姗也是无妨,不过可不要随那些人那般见外称我李小姐。方才朝盈提到的韩七少是韩少傅之子韩曜韩公子,因在宗亲中排在第七,所以诸多人都称他为韩七少,若再客气点,便叫一声七爷。不知初暖可知?”
我淡笑着回她:“初暖谢谢姐姐指教,若是姐姐不告知初暖一声,初暖倒是真不知是如此,日后人家提到这些,初暖若是不知道,岂不是失礼了?”
我见她只是勾了勾唇,脸上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使她整个人看上去都耀眼了许多。
珉儿?我有些微微怔住。若说姗姗还应是合理,但这珉儿听上去却并不像是女子的小字。珉,则是似玉的石头。莫非……我恍然大悟。我记得风依沫在今晚我们相遇时对我说过——她从小如此,本是左相的女儿,可依我看,与皇家的公主无异,甚至比公主更金贵。
此般便甚好解释了,若将左相之女比作石头,而公主则是玉,似玉的石头,便是李嫣月像公主一般。说不定便可以以假乱真。
看来左相对于这位他唯一的一个女儿,看得异常重要。
不过终究,像玉的石头追根揭底终究还是石头,即使是像,也不是名副其实。
风依沫听过李嫣月的话,便灿然一笑,开口说道:“姗姗如此倒是说的对,想必末雪至今日之后便要融入我们这个环境了,对我们这些人也应有个了解,而我们也应多了解末雪。这样才能真正的相处,只是人有些多,不知末雪一时能否记住。”我认真的点了点头,斟酌了一番才开口说道:“平日还须请两位姐姐多加提点,也希望两位姐姐能够适时帮助。”
李嫣月便道:“提点是肯定的,就算初暖不说,我们也会尽全力,还请初暖放心。只是我们这群人性格都有些怪异,初暖还不要见怪。而方才朝盈所说的人多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每个人有许多名字,这称呼起来还得以身份定夺,所以得注意一下。”
我点头,很早之前便听宸羽说他们这群人性格颇为怪异,而且每个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因为全是些权贵出身,所以都是依仗着身份欺人,谁的身份高,谁便是做主。
我当时听了便觉得这些贵公子小姐们果真是些富贵命,只是如此不知收敛,竟还是被惯着。所谓古代的高干便是如此吧。
宸羽当时便只是笑了笑,打趣我说我不必担心,因为以我的身份,到哪里多少人都是毕恭毕敬的,况且那些人都不是些草包,才华横溢者数不胜数,还是不会太过任性,只是因为平日无事可做,所以才会如此放纵。
接下来我们聊了一会,然后便按照习俗喝辰盛酒,吃宸欢糕,佩宸香袋。然后许多人便献上各种各样的礼物。
“初暖,今日以前,朕都未曾好好与你说过话,今日,朕便敬你一杯,以此弥补日前的过失。还望初暖不要埋怨,也请日后能够尽快与你这些兄长姐妹们认识。诸位也应能够谦让一些,初暖毕竟是年幼,且初次面世,所以不明事理的地方也应包涵。”宸皇站起来说了一大段的话,我完全愣住,只得端起酒杯与他喝,只是我喝的并不是什么花露绿溪,想必母妃知道我不能饮酒,因此换作了其它东西。
“初暖感恩不尽,不胜荣宠。因此谢陛下如此看重初暖,也谢陛下能够为初暖如此说话。”我最终还是反应过来,便立刻答道。
“郡主不必如此,若是你这些兄长姐姐们有何过错,也应尽量理解。”他俊美的脸上似乎有些疲倦之意,但仍是坚持着,想必应甚是难受。
他此话一出,下面与我同龄的人几乎都笑,韩曜便是最大胆的那一位。还坐着便道:“陛下此言差矣,臣等如何会与初暖郡主过不去?皇裔王便是块保护的盾牌,且末雪如此乖巧,我们怎舍得欺负她对吧?”
韩少傅便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一脸笑意盈盈的韩曜,开口便骂道:“韩曜你个小子,素日都是你惹祸最多,如今倒还在此信誓旦旦的承诺末雪!若是你真能做到你所说的话的一半,那么平日里也不会惹那么多的事,在坐的又有几人相信你的话?”韩曜听过这话后,便受打击了,缄口不言。
众人便又是笑,不知是笑韩曜,还是笑这句话。
“哥哥也是,年少时有多少光阴可以挥霍?张狂有何错?你以前倒是好到哪里去,如今却要约束曜儿?”嫣贵妃一双妩媚的眸子微微撩起,看了一眼垂着头的韩曜,声音柔和的说道,倒是让韩少傅无言以对。
“爹,你也不能如此看我,我何时惹了你说的那些什么混事,我与朝盈可是日日在一起,我们做的都是一样的。朝盈都未被骂,反倒都来怪我来了,这是什么理儿?”韩曜抬起头,原来并未我所猜测的那般垂着头反省。而是却嬉皮笑脸的回答,无一点悔改之意,倒真是个纨绔子弟的样子,吊儿郎当、玩世不恭。
风依沫便不干了,她狠狠的瞪了韩曜一脸,再笑得一脸乖巧的对着宸皇与铭盛王,道:“陛下与父王可不要误会了,朝盈虽然不喜女子的东西,有些偏执的钟情舞刀弄剑,但女子应有的矜持我无论如何都有的。每日都是韩七少将硬要朝盈拉去,我也不好推脱,但是有些地方朝盈是万万不会去的,又如何会每日都与他在一起?也请诸位莫要误会了才好。”
韩曜便轻轻转过头,似是不屑的哼了一声,也不好与其辩论,只得又担上这个逼朝盈郡主的罪名。
看来他被误会的事还真是不少啊。但如此都没有人敢处罚他,也估计是因为他的家世。毕竟他父亲又是毅诺将军,手握西军二十万兵权,而背后又是第一美人,权倾朝野,冠宠六宫的嫣贵妃,他的堂哥可是如今已拥有二十兵权,天下第一、无人能及的熙羽王宸羽。如此家底,谁敢轻易动他?
而韩七少却不仅仅满足于此,宸羽说过,他虽是人们眼中的花花公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才华与谋略。
韩七少从小便是熟读众书,加之他的父亲是第一少傅,因此他的才华可是超之众人许多。正如宸羽所说——韩曜虽然喜欢流连于烟花之地,但是也是为了收集一些重要的消息。而且他年纪较小,没有多少人会将他与野心勃勃联系起来,而韩少傅如此明理之人若真要管教,岂会容他如此之久?所以,只能说明宸皇嫣贵妃、韩少傅等人都知道他的真实性情,因此才会如此任他“胡作非为”。而他一向与宸羽走得近,因此不难猜出,韩曜真正帮的是宸羽,韩少傅所支持的也是自己的外甥,有了这些,宸羽登上皇位的机会又大了些。
而这其中也许运筹帷幄的却是宸皇。
总之无论如何,宸羽终究是能够收获最大利益的人。
于是我看还带着些许稚气与可爱的韩曜,心里沉吟到:这样一个喜红衣,看似还小,却心计颇深。以一个纨绔子弟的面獭面对众人许多年的少年,究竟是一个何样的人?
而我以为我通过这么多年四处搜集的资料,对这些公子王孙们足够知晓了,如今事实不是如此,那么他们到底有多复杂,而到底还有哪些我所不知道,而且丝毫不了解的东西在?
历来这便是一个永远弄不明白的问题,侯门间的恩怨,豪门中的利益,何尝不是最伤人,也是最复杂的纠缠。
我虽生于此番中,但十三年璎珞王府的安全平静早让我的谨慎敏锐消退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地步。那么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而令我有些哭笑不得是我竟会觉得我拿这群少年没有办法。
可这究竟是谁的可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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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有些事,所以没有更新,非常抱歉的说声对不起。
不过一日不见,我发现我的成绩涨了许多,也谢谢那些支持我的人,惜会认真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