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作协请了国内一流的评论家、编辑、作家和高校的教授给一帮作家上课。听着听着,本来清醒的作家们犯起了迷糊,本来不乱的脑子被搞得像战国一样大乱,因为专家们的观点太不相同了,互相掐架。迷茫混乱的作家们听完课就扎堆喝酒,天天喝,有时一个晚上能喝三场。喝完了干什么?发呆。拼命地思考写作的意义。
这帮70后的作家们惯于写生存困境,理想失落,现实荒诞,因为当初的写作基本是从卡夫卡切入的,哲学根基是存在主义。脑子被预先设置了一个东西:这个世界是无意义的,人的一生也是无意义的。书写都奔着这个方向。
在他们和写作意义死磕的时候,周伟民悠然流连于省城的某些地方。他认为如果把这个世界比喻成一个幽暗的房间,作家存在的价值就是往这个房间射进一束光。作家能射进一束光就不错了,你以为你是谁,一出手就能使人类精神翻个个儿?
周伟民迷恋省城是因为在这里他可以和大学时代的赵青竹邂逅。和她最多的接触都发生在省城,一度他可以天天看到她,和她一起听课,吃饭,散步,讨论。离开大学的最初几年,周一上省城就激动,感觉和省城重逢就是和赵青竹重逢。在吉州,他几乎看不到她,后来赵青竹的官越做越大,在电视上露脸了,他依然感觉离她很远。他知道自己只是她生活的背景,无法和她携手共演主角。这个背景很庞大,她是看不到他的。
再度抚摸记忆让周伟民陷入痛苦。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把它视为生命的一部分。也许到生命终止的时候才能结束这种痛苦。
碰一碰就痛彻心扉,总比麻木冷漠好。
越来越多的人热衷于玩游戏,不要恋爱只要做爱,和禽兽有何区别?
从省城回来周伟民更瘦了。张惠妹凄厉地唱“爱一遍教人老了好几十岁”,周每回忆一次就憔悴很多。
何韵诗只以为读书班读书辛苦才把他搞成这样,没料到他的瘦全因重踏故土缅怀爱情。
这天不是星期天,何韵诗却没去上课。面对周伟民的惊诧,何韵诗说“学校停课了,为领导人一泡小尿”。
上回吉州大学因为硬件设施建得漂亮,被市委会议定为观摩点,为迎接观摩,学校停课,安排学生大扫除。厕所内外铺上红地毯,喷上香水,摆上“清风”手纸。几辆大巴载着参会代表从学校大门鱼贯而入,下车后未进办公室,未进教室,一个老师未见,一个学生未见,而是蜂拥进厕所,出来后慢悠悠踱进大餐厅,喝从全校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丽女学生斟的茶,吃最美味营养最丰富的水果,听校长汇报。然后上车绝尘而去。
老师们都说“哪里是观摩?把学校当成服务区了。可怜学生们为了领导一泡小尿,打扫校园三天不说,还不给上厕所,不给按时下课。”
今年因为学校新建了一个雄伟的体育馆又被定为观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