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找到窝点，想请她来报道。”
罗序刚明白了。他把万卉卉的联系电话告诉了方广辉。此刻，罗序刚和程丽英正在出租车上，说完电话他回头瞅了瞅程丽英。程丽英什么也没说。
方广辉打电话时，分局朱副局长也听到了，他皱了皱眉头，问：“现在让记者介入，是不是早了点儿。”
方广辉说：“不早。”
“这我就搞不懂了。”朱副局长说。
方广辉说：你是不是想我在贪功？我也不瞒你，这个案子很有背景，这次我们大概捅到了马蜂窝上了。可既然捅了索性就捅烂它。我所以违反常规让记者介入，是想公开它，让“保护伞”们掂量掂量，不敢轻易出来干预，减轻我们办案的压力。
朱副局长说：就按你的主意办，你是市支队的领导，又是名人，你不怕，我怕啥。
方广辉说：你才是领导，我算什么领导。
方广辉给万卉卉挂了电话，当她知道是罗序刚让方广辉找她的，特别是知道这个案子破了的消息，很兴奋，她说你等我，我马上就到。
一切安排停当，方广辉和朱副局长坐到面包车里抽烟。方广辉感慨地说：“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东方不亮西方亮啊。”
朱副局长说：以后有漂亮案子想着我们一点儿，也让我们立个功啥的。
方广辉说：“这个案子就属于你们的。”
“我是开个玩笑，这个案子是你干的。我们不过做了配合。”
方广辉若有所思，说：“要说，这个案子的第一功臣，应该是那个罗医生。”
罗序刚和程丽英在小岛咖啡店等曹一鸣。等曹一鸣期间，他们两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也不讲话。这个环境他们是熟悉的，在这里，他们从最初研究调查假药到讨论案情，有过一些难忘的回忆。那时，他们无所顾忌，谈话很自然，很轻松。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作为一个阶段，也许很快就要结束了。
还是罗序刚先说话了。他说：方广辉来了电话，窝点找到了。
程丽英眼含泪水，她说总算水落石出了。
“那些残害人生命的坏蛋也将受到惩罚。”
“是啊。”
“可是，我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以前，一天天地调查，劳神费力，每走一步都那么高兴，那么充实。总盼着查明事实真相，找出犯罪分子。可真的到了这一天，自己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是啊，”程丽英埋着头说，“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原本以为会很髙兴的，可我高兴不起来。害人的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无论怎样，我大嫂也恢复不成原来的大嫂，我大哥和我内心的伤痕永远也弥合不了……”
“时间不可能倒流，过去的事不可能从来。你要想开。”
“我知道。”
这时，曹一鸣进来了。他隔老远就对罗序刚喊：“哥儿们，我来了。”
罗序刚和程丽英站了起来。
“这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药厂的程工程师。”
曹一鸣大大咧咧地过来握手：“这么漂亮的工程师啊？”
程丽英脸一红。
罗序刚给曹一鸣让了座位，问他喝什么。
曹一鸣说喝酒，大声问服务生：“有啤酒吗？”
程丽英似乎看不惯曹一鸣的样子，她向罗序刚使了一个眼色。说：我去卫生间一趟。说完，站起来就走。
罗序刚对曹一鸣打了一个手势，也跟了过去。
在走廊里，程丽英问罗序刚：方队长他们什么时来？
“可能快了吧。我们已经通过电话了。”
“我不想继续伪装下去，过一会儿我就会露馅儿了。”
“我也不喜欢，再坚持一下。”
“要坚持你坚持吧，我先走了。”
“可是，我们和方广辉已经说好……”
“反正案子已经破了，这个人又不是主要的……”
“那，我再给方广辉打个电话。”
罗序刚在厕所里给方广辉挂电话，方广辉还真把曹一鸣的事给忘了，他说我现在肯定回不去，这样吧，你等一会儿，我让人去带曹一鸣。
回到座位，罗序刚又和曹一鸣讨论起合作的事，他们翻来覆去就是那套嗑儿，程丽英显得心神不定，坐卧不安。
一直到下午三点，分局的人才出现，他们问谁是罗大夫，罗序刚站了起来。
“他们两人是谁？”
罗序刚说是朋友。
“我们是公安分局的。对不起，你们三个人跟我们到局里去一趟，协助调查一件案子。”
从隆达仓储库出来，已经是晚上5点了。副局长要请方广辉和万卉卉他们一起吃饭。吃饭的地点离隆达仓储库不远，是一家临近海边的海鲜饭店。刚进到饭店，方广辉就接到申光明的电话。申光明说：好啊你个方广辉，这么大的事你敢自作主张，你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了？
方广辉说情况紧急，只好请分局的同志协助处理了。“张厕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方广辉愣住了，他说没有啊，张丽没在支队吗？
“两天没见到她了，也没请假，看看你带的人。”
“是吗？她会不会病了？”
“你不是也病了吗？”
方广辉无言以对。
“你立即回支队。”
方广辉说：“有急事吗？”
“是你在命令我还是我在命令你？”
“好吧。”方广辉的肚子已经空了，肠子反复蠕动着。他本来想和分局的弟兄好好庆祝一番，无奈，只要了几个海菜包子，在返回市里的路上吃。临走，他对万卉齐说：罗医生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人，希望你把这话告诉他。
万丼丼说我会的。
回支队的路上，方广辉给张丽挂了电话，怎么也没挂通，给她家里挂电话，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
方广辉的心一点儿点儿沉重起来，他仔细回忆他和张丽分别的那个晚上，张丽似乎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她说她不是英模，她没那么多的顾虑，她可以继续调查。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张丽自作主张去找黑三或者找彭辉做深入的调查去了。凭借十几年的经验，方广辉知道，黑三和彭辉都不是一般的犯罪分子，他们心狠手辣，极其凶残，如果张丽真的一个人去侦查了，她会面临着巨大的凶险。同时，方广辉也想起了张丽那天夜里的电话。张丽说她要介绍的那个同学就是她自己。方广辉的手有些颤抖，说起来，张丽早就走进了方广辉的心里，只是，方广辉觉得自己不适合张丽，无论外在条件还是内在条件，他觉得自己都配不上张丽。每当内心里这样的感觉出现时，方广辉都顽强地把它压制下去。不让它萌生，不让它发展。他甚至怕自己有一天控制不了，表现出来，他觉得那样会很麻烦，在他的观念中，他觉得爱一个人应该让那个人幸福，他对自己很没信心，他不知道他有没有能力让张丽得到他所认为的那个程度的幸福。那天，张丽向他介绍她的同学时，方广辉一度想到可能是张丽自己，可在一瞬间，他又自我否定了，他觉得不可能，他对张丽的感情应该是单方面的，也就是说，是他暗恋她，甚至，连暗恋这一事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然而，当张丽给他打电话，对他说：你要知道，安全对你来说不仅仅关系到自己，你还有家，有女儿……很多人都需要你时。方广辉明白了，张丽说的很多人，正是暗示她自己。当时，方广辉内心里涌上一股酸楚的东西，他直想流泪。
想到这儿，方广辉决定去找张丽。尽管申光明正在办公室里等他，要等，就让他等去好了。
